紅色的天空。
仿佛整個世界都在燃燒。
是血……?
硝煙的味道彌漫在空氣中,刺鼻而沉重,像是無數亡魂的歎息。
王城已經陷入了最後的防線,敵人如潮水般湧來,城牆下的屍體堆積如山。
這些人的眼中沒有恐懼,隻有無盡的絕望和瘋狂。
銀色铠甲在火光中閃爍着冷冽的光芒,手中的長劍緊握,劍鋒上還殘留着未幹的血迹。
她的目光堅定,但眼底深處卻藏着一絲難以察覺的疲憊。
揮劍。
尖利的叫聲刺破了天空。
“你說過要保護我的。”
死前,他的眼神中仍充滿了痛苦和不解。
“你說你要保護我,為什麼?”
坐在驢車上搖搖晃晃,灰頭土臉的小少年探出半個身子來,沾染上些許落花。
“我會保護你,因為這是我的職責。”
駕車的騎士為他輕輕拂去肩上的落花,如是說道。
“……真可憐。”
她低聲說道,聲音中帶着無盡的悲傷和無奈。
身後蓦然傳來一聲爆喝,來不及用肩甲抵擋,緊接着就是背部傳來的一陣刺痛,随即蔓延至整個臂膀——
“感受……凡人的怒火吧!”
“我是人!”
即使是這樣孱弱的身軀,也有着身為人類的驕傲麼?
不可防禦,無法回避,直撼心靈。
世間萬物真有高低貴賤之分嗎,飛塵蝼蟻就該被踐踏蹂躏嗎?
揮劍。
結束了……嗎?
一個清醒後的瘋子,用他的命,完成了他瘋狂之旅的最後一程。
肩膀好像還在滲血。
于是她站起身,走向倒在地上的另一個叛軍,稍稍踢了一腳對方的腿部,仿佛在确認什麼組織的位置。
然後。
揮劍。
她的動作冷靜而機械,仿佛已經麻木。
她舉起長劍,直直刺入對方的胸口。鮮血噴湧而出,染紅了她的铠甲和劍鋒。
她沒有殺死他,隻是冷冷地說道:
“我不殺你。這是還你的。”
劍鋒開始在鮮紅的孔洞中旋轉,叛軍的慘叫聲刺破了天空。她的眼神冰冷而空洞,仿佛已經失去了所有的情感。
她低聲喃喃:
“現在是誰更可憐?”
為了什麼戰鬥?為了你?
可是你已經死了?我是為了你所受到的不公,為了給你複仇啊!!!
胸膛中那顆心髒拼盡全力地跳動,仿佛永遠不向命運低頭。
“最後一劍,給你害死的所有人,燒掉的所有糧草,從普通人身上奪走的所有自我。”
這些人有那麼多身不由己,唯獨對自己的生命要不要結束有的選。
當對幸福的憧憬過于急切,那痛苦就在人的心靈深處升起。
神聖、宏大的,在各自的理想與使命面前生命是無比渺小而不值一提的……極端的。
……如此、被輕而易舉奪走的人生。
除此之外,就沒有别的什麼了。
世界上一些悲劇的發生隻在一瞬間,快得你連悲傷的感覺都還沒來的及産生。等到你開始回憶的時候,就像一個老态龍鐘的老妪,平淡卻令人感傷地告訴你這個悲劇的來龍去脈。
打了巨量馬賽克也無法彌補元司這一下子受到的沖擊,明明已經脫離了夢境,那種血紅色卻早就深深烙印在了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那些都是……人類的屍體嗎?為什麼、會有叛軍?”
這幾句蒼白無力的話說得很是艱難。
【抱歉呢~宿主,目前解壓進度為67%,後續故事仍等待宿主的解鎖哦~】
光球的聲音在空曠的房間中回蕩,帶着一絲機械般的輕快,卻又隐約透出某種意味深長的調侃。它的光芒忽明忽暗,仿佛在等待宿主的回應。
作為一個創作者,你對自己創造的世界投入了足夠的心血和熱情嗎?
你能不能對得起你創造的世界,哪怕你隻是創造了一個“故事”。
他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自己曾經描繪過的每一個場景、每一個角色。那些鮮活的生命,那些複雜的情感,那些交織的命運——他真的對得起他們嗎?還是說,他隻是為了完成固定的更新任務,草草了事?
月之本元司的拳頭微微握緊,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如果說先前的那些夢境給予人的是一種深刻的悲哀,此刻元司能感受到的就隻剩深深的疲憊與無力。
支離破碎的畫面,無法挽回的遺憾,令人窒息的絕望。
他曾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這種悲哀。
可現在,元司發現悲哀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連悲哀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感到自己像是一具空殼,所有的熱情和信念都被抽離,隻剩下無盡的疲憊。
宣誓要守護弱者的騎士不得不對曾經宣誓保護的那些人舉起劍。
可是,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是因為缺少糧食嗎?不,不對,這裡面一定還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要是新一在這裡就好了……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那個總是帶着自信笑容的少年——工藤新一,那個雖然臭屁但能力出衆的高中生名偵探。
如果新一在這裡,他一定能看穿這一切的真相吧?他一定能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吧?
雙手捂着臉,月之本元司從未如此想念過自己那雖然臭屁但能力出衆的名偵探發小。
——但這是你自己的故事,你真的要把決定權交給别人嗎?
他仿佛又聞到了舊書房裡樟木書櫃的沉郁氣味,看到了陽光從格紋窗簾的縫隙中漏進來,在地闆上投下一道顫抖的金線。
十二歲的他攥着鋼筆,筆尖在算術題上洇開一團墨漬。
“叔父,這道題我不會做……”
被大人盯着寫作業的時候窘境尤為明顯,作業紙被捏出褶皺,他記得自己如何蜷縮在紅木椅子裡,腳甚至夠不到地闆。
叔父的煙鬥在桌角磕了磕,灰燼簌簌落下。
中年男人沒有擡頭,鏡片後的目光仍停留在手中的《倫理學導論》上,書頁間夾着一枚幹枯的銀杏葉。
“這是你自己的作業,為什麼要來問我呢?”
叔父的聲音像生鏽的齒輪緩緩轉動。
元司看到一滴汗從“自己”鼻尖墜下,在習題集的“電車難題”示意圖上暈開。
“可是……如果電車的刹車根本沒壞呢?”幼年的他脫口而出,鋼筆“啪”地摔在稿紙上。
叔父終于擡起眼,逆光中,他的臉像風化的岩石,唯有瞳孔深處閃過星火般的亮光:
“那你首先要做的,不是計算犧牲多少人,而是去确認刹車的狀态——但孩子,你連軌道都沒親自走過。”
那些他以為早已遺忘的細節,此刻在意識深處瘋狂滋長——
叔父摩挲書頁時小指缺失的關節;
銀杏葉葉脈中凝固的秋日陽光;
還有那本《倫理學導論》扉頁上用藍墨水寫的題記——
【所有預設的困境,都是創造者的傲慢。】
隻能自己找到答案。
電車難題是沒有錯,問題是電車上的人有沒有考慮過電車刹車沒壞呢?
或許問題的關鍵并不在于選擇哪條路,而在于是否有人嘗試過改變現狀。如果刹車沒壞,那麼一切悲劇都可以避免。可是,為什麼沒有人去檢查刹車呢?是因為慣性,還是因為恐懼?亦或是……某種更深層的陰謀?
光球在虛空中投下跳動的陰影,像極了當年在地闆上晃動的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