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裡的程嘉洛還是青澀的，朝氣蓬勃的少年氣裡，還夾雜着狂傲不羁，為人處世也根本沒有迂回。

下課之後，他捏着粉色的信封，大步流星的來到她身邊，直接把那情書扔到了她面前，“行啊祝梨書，情書都送到我面前了？”

這一句話，直接讓祝梨書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他是故意的，他絕對是故意的。

祝梨書想要反駁，可程嘉洛根本不給她這個機會，拿起那封情書，在她面前撕了個稀碎。他彎腰，靠近她，說出來的聲音小到隻有他們倆才聽得清楚：“以後，别什麼人的情書，都往我這塞，明白嗎？”

說完，他轉身就走。

隻留下一桌子的粉色碎片。

......

感受到懷裡的動靜，程嘉洛低下頭，“怎麼了？冷了？”

眼前人似乎無法與回憶裡的人完全重合，祝梨書看了眼前方，距離單元門還有一小段距離，她想到以前的事，突然有點氣，“放我下來。”

這突然冷淡下來的語氣，讓程嘉洛猝不及防，“我惹你生氣了？”

祝梨書哼了一聲，“我突然想到第一次幫别人給你送情書，你撕了我一桌子的碎片，當着全班同學的面。”

程嘉洛一噎：“這是哪百年的事兒了？”

是啊，她也不知道怎麼就突然想到了這件事。可能是今天突然覺得，原來在那麼早的時候，就有一個那麼美麗可愛的女孩子喜歡他了。

那時候的她在想什麼呢？

程嘉洛觀察着她的表情，見她的表情由生氣轉成思考的模樣，有點懵了，腳步都慢了幾分，腦子瘋狂運轉，想着那時候為什麼要這麼做來着？

想起來了。

“我以為，那是你給我寫的。我開開心心的打開看完，署名是别人，你說我能不氣麼？”

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祝梨書結結實實的愣了一下，轉念一想，又突然開心起來，“所以，你那時候就喜歡我了？”

已經走到了單元門前，程嘉洛停下來，有點不自在的聲音從喉嚨裡溢出來：“先開門。”

祝梨書乖乖開了門，而後手自然的挂回了他的脖頸上，兩人進了單元門，走到電梯前時，她又乖乖的按了電梯。

進了電梯後，她按下樓層。

短暫的沉默。

出了電梯，程嘉洛轉身走向祝梨書的家，這次沒再用她伸手，改為單手抱着她，伸手錄入指紋解鎖。

進了家門，他脫了鞋，光着腳走進去，把她放到沙發上，而後單膝跪地蹲下來，脫了她的鞋，提着她的鞋子回到玄關，穿了拖鞋後，放下她的鞋子，換了拖鞋提回去，給她穿好。

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做完這些，他才擡起頭來，望着她那雙靜靜看着他的眼睛，緩聲說：“比那時候早。”

他擡起手，想要摸一下她的臉，在快要伸到她面前時，想起這雙手剛摸過了她的腳，尴尬的收了回去，“還記不記得，初一那年，你突然剪了短發？”

祝梨書坐在沙發上，記憶卻随着他這句話，從腦海深處卷土重來，不管不顧的擠進了她的腦海裡。

那一年，是她人生裡最波折的一段。原本好好的家，一朝崩毀，她從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公主，變成了一個一無所有的小姑娘。她離開了自己從小生長的城市，來到了那個雖然不至于說完全陌生的老家，和媽媽從一無所有開始，重新來過。

她從貴族學校來到從未踏入過的公辦學校，沒想到這裡竟然還需要輪流值日。從未做過一點家務活的小公主，連掃把該怎麼用都不會，更别說她因初來乍到，帶着一身還未徹底轉換幹淨的小公主脾氣，在這個班級裡有多麼的格格不入了。

被冷眼、被奚落、被欺負，她起初憤憤不平，不管不顧的鬧。後來因為打架被叫了家長，她在門口，看着媽媽低着的頭，心裡仿若被針尖一下一下的紮。

出了校門口，媽媽卻沒有說她。隻是彎下腰，看着她白淨的小臉上多出來的顔色，心疼的落了淚，“小書，以後我們不打架了好不好？”

她哭着點頭。從那以後，她再也不和人吵了，也不再沖動和人打架。她剪掉了難打理的長發，努力去接受現狀，她開始變得沉默，開始很努力的學習，隻想學會更多東西，希望可以減輕媽媽的負擔，希望可以不給媽媽找麻煩。

說起來，她和程嘉洛開始熟悉，差不多也是那個時間段。說來她也有點倒黴，第一次和人打架，就被老師當場抓了包。

而那天，她沒打兩下，就被一個男生一拳給打到了一邊，是程嘉洛突然從後排沖過來朝着那個男生揮了一拳，才避免了她被二次襲擊。

但她這個人，才不會輕易服輸，從地上爬起來，就再次加入了戰鬥。在被老師叫停前，她和程嘉洛二打三，完勝。

後來，她剪了短發，也漸漸開始和程嘉洛熟悉起來。自那以後的歲月裡，他為她抵擋了太多。他總是站在她身旁，為她清掃那些冷眼、奚落，再沒有人敢欺負她。

原來，他的喜歡從那麼早就開始了。

而她的感情，來得晚，更是在剛來時，就被她壓抑着裝進了盒子裡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