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梨書住的地方比較偏僻，小區後面是一片很大的準備用來開發的空地。那裡一般都是小孩子們放假的天堂，很多父母喜歡帶着小孩在那片空地上玩兒或者做一些體育運動，也有些比較大的孩子們喜歡在那邊圍坐一團，玩兒些遊戲。

到了節假日除夕的時候，那裡便是一個絕佳的放煙花放炮的地方，不過這會兒還早，祝梨書帶着許知亦過去的時候，隻有幾個小女孩在那邊玩兒小煙花。

祝梨書朝着那幾個小女孩的右前方走去，手指在空中畫了一個圈，大緻圈了個位置，回頭看向許知亦：“這兒可以不？”

許知亦點頭，将黑色袋子放落在祝梨書圈畫的空地上。

其實他哪裡在乎什麼位置呢，隻不過是想要一個和她在一起的理由罷了。

天色已經徹底落入夜幕裡，繁星點點，耳邊隐約傳來歡呼聲，祝梨書回頭望向距離他們最近的那棟小區樓，幾乎每扇窗戶都亮着燈，應該是春晚開始了。

記得去年的這個時候，她把自己悶在屋子裡，還在為畢業的事情發愁，秦女士切了水果敲響她的房間門，從而錯過了春晚開幕；而她在吃下第一口水果的時候，接到了程嘉洛的電話。

他說，他在門口，出來放煙花。

......

“梨書，我擺好了，你想先看哪個？”

許知亦的聲音将祝梨書拉回現實，她回過頭來，看見他蹲在地上，面前擺滿了不同樣式的煙花筒，有高有低，錯落開來。這樣看着，倒是比放在袋子裡時候看着多多了。

祝梨書無意識的曲了下眉頭，“這麼多，要都放了嗎？”

許知亦：“放起來就不多了，煙花花期很短的。”

當時老闆有和他說，這些放下來，差不多有半小時。才半個小時，哪裡就多了呢？

他甚至都怕回答不完那天最後的問題。

聽見他這麼說，祝梨書一時之間也不知該說什麼，往前走了兩步，指了指許知亦手邊那一個最低的煙花筒：“就這個吧，你小心。”

許知亦的眼睛彎起來，“放心，那我要點喽。”他看着祝梨書點了頭，從兜裡掏出打火機，往後退了半步，拇指按下開關，火苗升起，點燃導火線。

許知亦快速起身，快步來到祝梨書身旁。導火線燃盡，煙花升空綻放開來，粉色和綠色光芒不斷變換，一簇接着一簇，是學生時代，她趴在窗台看到的那種。

隻不過那時候看到的，總是被樓宇遮擋，看不完全。

她仰着頭，專心看着深藍色夜空上綻放着的煙花，直至最後一簇煙花落下，天上還停留着灰色的煙。

煙慢慢散開，她喃喃道：“原來完整的它是這個樣子。”

許知亦卻沒聽見，在煙花結束的時候，他已經快步跑回去，準備開始放下一個了。這次他沒有再問祝梨書，而是往右沿着順序開始一個接一個的放起來。

一個接一個不同的煙花升入天空，各種顔色的煙花在天上相繼綻放，許知亦來來回回跑了不知多少趟。

祝梨書仰頭望着天上的煙花，腦子裡記得住的，沒想到隻有第一個。她看向身旁又跑走的許知亦，看着他跑過去，蹲下來，熟練地按下打火機開關，點燃下一個煙花，然後起身朝她跑來。

她隻看得到他碎發下的眼睛，大大的，彎彎的，亮亮的。

可她卻無法通過他的雙眼，辨别他此刻的表情。

這也許就是她，隻記得住第一個煙花的原因吧。

有時候遺憾它變得不遺憾後，記憶點就不會那麼深了。

這樣簡單的道理，隻有執念它不理解。

好在，她的執念早在那晚就已經被打破了。

放在兜裡的手機突然傳來震動，祝梨書掏出手機，是程嘉洛的電話。她按下接聽，“喂？怎麼啦？”

程嘉洛：“在做什麼？”

祝梨書：“在看煙花，你呢？”

程嘉洛輕笑：“我也在看煙花。”

祝梨書唇邊無意識的溢出笑容：“哦？在陪小侄子看呢麼？”

程嘉洛看着前方不遠處的兩個身影，垂在身側拿着袋子的手漸漸用力，“煙花好看麼？”

祝梨書仰起頭，金色的煙花綻放開來，絢麗奪目，她認真評價道：“挺好看的。”

程嘉洛咬了咬牙，吸了口涼氣，穩定着情緒問：“比我去年給你放的還好看？”

祝梨書頓了下，輕聲說：“那不一樣。”

心裡的火氣在這一瞬間升起，熊熊火焰像是要把他埋沒。程嘉洛拿下手機，氣的想直接挂斷電話，手指在将要落下屏幕時卻硬生生停住了。

這麼多年，他從未挂過她一通電話。

程嘉洛不知道，就在他拿下手機遲疑的這一瞬間，祝梨書說了一句話。

下一瞬，他再次把手機貼回耳朵，耳邊安靜，他心中的火焰漸漸被這寂靜冷卻下來。

他說：“你看吧，挂了。”

說完，他卻沒有下一步動作。

直至耳邊傳來嘟嘟聲。

他低頭看着自己手裡提着的袋子，裡面放着他買的心型仙女棒。

他還記得去年除夕夜，煙花綻放時，祝梨書和他說：“程嘉洛，如果今年我們順利進了歲城電視台，等明年過年時候，我們來放仙女棒好不好？”

程嘉洛有點疑惑：“為什麼要放仙女棒？”

祝梨書笑起來：“因為，仙女，棒！”

聽到她的解釋，程嘉洛被逗得笑起來。那時他笑的快比煙花還要燦爛，怕她聽不見，鼓起勇氣湊近她的耳朵說，“好！明年我們一定能放上仙女棒！”

可是，放仙女棒的時間已經到了。

程嘉洛搖了搖頭，甚至沒有擡頭再看那個方向的勇氣，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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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梨書放下手機，耳邊似乎還有程嘉洛冷淡的語氣。她看着手機屏幕的光亮漸漸暗下去，直至恢複成黑色，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她剛才那句話難道說的有問題？

這個念頭一出，祝梨樹就直接搖頭否定了，怎麼可能，她那句話一定沒問題！

那他為什麼突然不開心了？

祝梨書按亮手機，想了想又按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