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裡隻有許知亦一個人，祝梨書握緊手機，思索了一下還是搖了頭：“不了，我等下一趟。”

許知亦撩起眼看她，電梯裡的光線偏暗，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長款呢子大衣，領子立得高高的，遮擋住他半邊臉。他沒有戴口罩，眼裡的瞳孔漆黑，直直盯着祝梨書，眼尾處泛着紅暈。

他微微張口，嗓子裡像是含了砂礫，啞的厲害：“祝梨書，我是特意來找你的。先上來，好嗎？”

祝梨書望着眼前的人，仔細看，才發現他似乎憔悴了許多，頭發有些淩亂的遮擋住額頭，下巴上也生出了胡渣。

她斂了眸子，眉頭無意識的皺起來，想開口問一句，想了下還是算了，邁開步子走進電梯。

電梯門緩緩合上，祝梨書沒再看他，低着頭問：“找我有什麼事？”

許知亦按下B1鍵。電梯裡安靜，他像是用氣音在說話：“聽說今天是你們上班的最後一天，想來問問你，定沒定什麼時候回梵城。”

祝梨書平靜的說：“定了。”似乎是猜到了許知亦來這一趟的用意，她繼續說：“我和程嘉洛一起回去。”

許知亦聽見程嘉洛的名字，幾乎是本能的僵住了臉。即便早就猜到了會是這樣，他還是不死心，想來親自問一下她。如果，如果她是一個人回去，他會厚着臉皮問她怎麼回去，也許時間上還來得及，能跟她一起。

他垂下眼，昏暗的光線将他落寞的神情藏得極好。半響，許知亦淺淺的彎了唇，不知道是在說給祝梨書聽，還是在說給自己聽：“也好，和他一起回去更安全一點。”

祝梨書擡起頭看了他一眼，想了下，還是提醒了句：“沒什麼事就不要亂跑了，歲城電視台每天都有往來的明星和記者。”

電梯在一樓停下，許知亦啟唇剛要說話，卻被開始打開的電梯門攔截，下意識的轉過了身，焦急地從兜裡掏出口罩來戴上。

祝梨書注意到他的動作，收回視線，等電梯門徹底打開後，快步走了出去，頭也不回的朝着大廳方向走去。

......

祝梨書一口氣走出了歲城電視台的大門，到外面被冷風一吹，突然想起來約了程嘉洛一起回家，她又退了回去，掏出手機來給程嘉洛打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祝梨書進了門，在玻璃落地窗前站定：“我提前下班了，你那邊呢？”

程嘉洛驚呼一聲：“這麼早，我還有一點報道沒寫完，大概十分鐘，你要等我嗎？”

祝梨書抿了下唇，聽着他這個話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翻完了才意識到他看不見，沒好氣的說：“說的什麼話，我當然等你，你好好寫不着急。”

程嘉洛笑聲清脆，心情似乎很好的樣子，就連聲音都跟着輕快起來：“好嘞。”

挂斷電話，祝梨書低頭看了眼手機，唇角情不自禁的彎了彎，像是被程嘉洛的心情感染，因為剛剛而郁悶下來的心情，如同陰雲觸及到了陽光，漸漸散去了陰霾。

-

因為祝梨書提前下了班，兩個人決定今晚不定外賣了，反正時間還早，順路在公司附近吃一頓再回去。

飛機是晚上九點鐘的，程嘉洛怕祝梨書晚上會餓，特意拉着她避開了面館之類比較好消化的飯店。兩個人在這條小吃街來來回回的溜達了兩圈，最後決定還是吃一頓家常便飯比較好，所以就近去了一家小飯館，點了兩個小菜和米飯。

這家小館子是歲城的老店了，來來往往有很多人，他們坐在最裡邊，靠着窗，也許是因為到了飯點，店裡的人越來越多，屋裡的暖氣逐漸熱起來，溫度持續升高。祝梨書脫掉大衣，露出了一身格外亮眼的紅色西裝，她低頭，猶豫着要不要把西裝脫了，可她裡面隻穿了一件很單薄的白色襯衣。

正在她糾結的時候，眼前突然遞過來一件黑色棉馬甲。

她擡眼，就看見一臉笑意的程嘉洛，他伸着胳膊，又把馬甲往她面前送了送，“脫了外套，穿這個就不冷了。”

祝梨書微微歪了下頭，盯着他身上那件略顯單薄的黑色襯衫，眉梢微挑：“那你不就冷了嗎？”

程嘉洛微微起身，毫不客氣的把棉馬甲塞到了她懷裡，“我挺大一人了還怕冷？”

祝梨書點了下頭，剛想說有道理，倏地覺得不大對，猛地擡起頭：“你内涵我？”

程嘉洛坐下來拿起水杯剛抿了一口水，聽見她這麼說，差點沒噴出來，“挺大一男人！”

祝梨書這才滿意的點頭，脫下了身上紮眼的紅色外套，穿上他黑色的棉馬甲。馬甲裡側還有他殘留的體溫，穿在身上暖呼呼的，隻是有點大，祝梨書低下頭，緩緩拉上拉鍊。

程嘉洛喝着水，眼神卻一直在祝梨書身上，黑白色搭配在她身上，怎麼看怎麼好看。

桃花眼彎了彎，含在嘴裡的水都變得甘甜。

菜很快上齊，祝梨書搓了搓手，捧起飯碗，先吃了一口米飯。

程嘉洛見她沒夾菜，夾了點土豆絲放進她碗裡，囑咐道：“多吃點菜，才能均衡營養。”

這一幕，恰好被剛進來的鄭詩看見，她饒有興緻的倚在門口空地上的牆上看了一會兒，怎麼看都覺得這兩個人有點貓膩，似乎不像是傳言那般，隻是很要好的朋友關系。

她看男人的眼光從不會錯，像程嘉洛這樣渾身上下都穿着低調名牌的優質男人，不可能一直是單身。

如果不是喜歡，他何必自掉身價屈居于一個女人身邊，做一個可有可無的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