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結束,沈昭和綠珠正在宮道上走着,秦婉儀叫住了她。“姑娘!”
沈昭止住腳步,轉頭看她,“感謝的話就不必說了。”
“話雖如此,可我還是想謝謝你。”秦婉儀微笑道:“姑娘大人不記小人過,婉儀心中記下。今後有用的上婉儀的地方,姑娘盡管吩咐。”
沈昭笑了笑沒說話,反看向她身後的秦萱,開口道:“真羨慕你有這樣好的姐姐。”
秦萱笑盈盈道:“沈姐姐也是極好的人!”
秦婉儀:“宮裡都叫姑娘沈姑娘,不知我是否有幸得知姑娘芳名?”
有人叫她阿楚,有人叫她沈姑娘,宮中确實無人叫她名字。“沈昭。”
“若是你不介意,我喚你阿昭怎麼樣?”
阿昭……
好久沒聽到過這個名字了,恍惚間,她眼角卻不自覺濕潤了。塵封已久的記憶被打開,所有人都會親昵的喚她阿昭……
秦婉儀見狀忙道,“是我冒犯了,我不知道姑娘會介意。”
沈昭回過神來,“阿楚,秦姑娘喚我阿楚就好。”
秦婉儀笑了笑,“那阿楚若不介意,可以和萱兒一樣喚我一聲姐姐……”
姐姐……沈昭笑了笑,她忽然覺得今天的衣服有些不遮風,有些冷了。“我宮裡還有事,回見!”
姐姐,她沒有姐姐了。
*
齊琅來福安殿用晚膳時,提起宮宴來,“阿楚在宮宴上暗示我的事,辦的可妥當?”
沈昭回道:“王上果然是王上,妾的意思猜的透透的。”
“孤覺得,你與那秦氏姐妹關系好像不錯。”
“怎麼,連她們的醋都要吃麼?”沈昭給他夾菜。
“當然吃了,有阿楚在,稍不留神都夠我喝一壺了!”
“于公,她們一個是和親公主,一個是太傅僅剩的女兒;于私,宮裡好不容易來有與我性子合得來的姐妹,我自然是想成人之美了!”沈昭心下一思,放下筷來,“王上可給裴大人傳了令?”
“什麼令?”
沈昭笑了笑,“讓裴大人進宮給給秦萱當教導先生的令。”
聽她這麼一說,齊琅也放下筷來,“孤以為你是緩兵之計,阿楚認真的?”
沈昭點了點頭,“秦萱确實需要教導先生,不過這個教導先生她正好喜歡罷了。”
她倒要看看,裴如瑛這次是拒絕還是答應。
“好,孤明日便下令。”
第二日一早,裴如瑛便接到了兩條命令。一條是解了裴如瑛的宮禁,一條是讓他進宮教導和順公主的妹妹秦萱。
進宮?教導和順公主的妹妹?
這幾日他沒入宮,上了朝便回府。他知道和順公主的事,可和順公主的妹妹又是誰?
進宮……
“臣遵旨。”
沈昭知道裴如瑛領了旨同意進宮時,她心中更氣憤了。這人不是清高麼?不是不慕權貴麼?怎麼到了齊琅這裡,怎麼就同意了?
想到這裡,沈昭心裡一肚子怨氣。她本想一個人在宮中轉轉,好巧不巧,正好碰到了裴如瑛的馬車。
馬車恰好停在了不遠處。
沈昭還是鬼使神差地走了上去,“裴大人!”
裴如瑛掀開簾子,見是沈昭,驚住了,“你……和順公主的妹妹?”
見他還特意打扮了,沈昭是在沒有看出他有半分不願。她面上微笑,咬牙切齒道:“裴大人好像很願意給人當教導先生啊?”
裴如瑛下了馬車,開口道:“王上之令,裴某不敢忤逆。”
齊琅是王上,燕王便不是了?
沈昭忽笑道:“一别多日,裴大人可還喜歡我送的禮物?”
裴如瑛拱手道謝:“多虧姑娘了,裴某好久沒這麼清閑了。不知進宮,是不是也是姑娘的‘禮物’?”
“裴大人想多了,我的禮物可不随便給人送!”沈昭留下這一句,扭頭便走。
她看見裴如瑛,心裡不痛快。有時候她也不知道,自己幹嘛偏找沒趣。
裴如瑛見她要走,忙開口道:“不知姑娘可否告知,和順公主的妹妹住處?”
沈昭權當沒聽到,繼續往前走。
裴如瑛卻是看着她的背影笑,可又反應過來自己這是剛惹了人生氣,頓時後悔不已,隻做閉眼扶額狀。
沈昭回到宮中,氣的她直喝了一壺茶。什麼傳聞中的高風亮節,她今後絕對不會信那些傳聞!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裴溫玉除外!
裴如瑛見了秦萱,開口道:“秦小姐好。”
前一晚秦婉儀特意教了她禮儀,秦萱也學的有模有樣,畢恭畢敬的拱手行禮,“學生秦萱見過裴先生。”
裴如瑛讓她不必那麼拘謹,問她:“你想學什麼?”
“都可。”
裴如瑛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今日是第一天,我便先了解一下你會些什麼。四書讀過麼?”
……
了解大概,裴如瑛心裡已經有了底,第一日也教不了什麼,他便早早離開了。
秦萱正要出去透透氣,卻看見門口處的沈昭,她好像故意守在此處。
“沈姐姐!”
秦萱是打心底裡喜歡沈昭的,秦婉儀誇她,而且她長得好看人也好!
沈昭笑了笑,“秦萱姑娘。”
“沈姐姐怎的在此處?”
“今日你第一次上課,我特來關心一下。”
“裴先生很好,多謝姐姐關心。”
沈昭問道:“那你喜歡他麼?”
秦萱思索後答道:“喜歡!裴先生長相俊美,和沈姐姐一樣好看。”
沈昭聽到前面一句還是很開心的,後面一句她就覺得晦氣了,誰跟他一樣。“可否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
沈昭笑了笑,附耳道……
秦萱聽後點了點頭,“好!”
第二日,裴如瑛來秦萱宮中講課。
沈昭與他們是在一間屋子的,隻不過隔了張屏風。
“今日是正是授課,你可有什麼要問的?”
“學生正有一個疑惑未解!”
裴如瑛微微颔首,神色平靜,淡然吐出一字:“答。”
秦萱目光坦然,毫無怯意,脆聲問道:“世間女子皆有葵水,而男子卻無,其中緣由究竟為何?”
此言一出,裴如瑛頓時面色微變,雙唇輕啟,卻半晌未發出一絲聲音,一時竟不知該如何作答。
見先生如此反應,秦萱并未就此作罷,又上前一步,輕聲追問:“先生是知曉答案,卻有意緘口不言麼?”
裴如瑛眉頭緊鎖,神色凝重,試圖開口,卻終究被那難以言說的尴尬堵得一個字也吐露不出。
秦萱目光堅定,繼續發聲:“莫不是因為我身為女子,此問關乎男女之别,先生便避而不答?可先生既為人師,傳道授業解惑,理當對所有學生一視同仁,不應因顧慮世俗忌諱,恥于答複學生的疑惑。”
裴如瑛心中雖羞愧卻無法辯駁,自己還未教導反被學生先教導一頓。
“秦姑娘說的是,裴某記住了!”
屏風後,傳出一聲輕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