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琅覺得無賴這個形容詞很貼切,剛要在她身旁坐下。
恰在此時,内侍匆匆入内,神色慌張:“王……王上,朝堂有急事。”
齊琅興緻被擾,面露不悅:“何事?”
内侍瞥了一眼沈昭,欲言又止。
齊琅會意,對沈昭道:“晚膳若我未歸,阿楚不必等我。”
沈昭輕哼一聲,“誰要等你。”
三年來日日如此,沈昭已經習慣了。陪笑,迎合,甚至是适當的耍性子,隻要她盡力的表現出一副愛他的樣子……所幸齊琅有分寸,從未有過越界行為,她尚能忍受。
齊琅随内侍離去,尚未至乾霄殿,便見一群臣子候在宮外,為首的正是副将郭存,禦史李文淵,廷尉陸行兆和郎中令裴如瑛。
齊琅沒給他們眼神,“進來吧。”
齊琅面色陰沉,步入殿内:“說吧,何事?”
郭存上前跪地:“王上,趙将軍無召返京,還帶了衆多幽州随軍,臣等懷疑其有謀反之意。”
齊琅:“他如何解釋?”
李文淵回道:“趙将軍堅稱有密召,臣索要時,他卻反咬一口,說是郭副将毀了密召。”
郭存忙道:“王上明鑒,臣在城門處攔下他,絕無此事。”
齊琅揉了揉眉心,看向陸裴二人:“你二人又有何事?”
裴如瑛躬身行禮,“臣裴如瑛為民請命,控告骠騎大将軍趙行鈞以王上名義搜刮民脂民膏。”
“自趙将軍駐守幽州後,幽州民衆叫苦不疊。先是家中圈養的雞鴨被充作軍糧,後來更是放肆,直接拿百姓錢财充作軍饷。”陸行兆繼續道:“不僅如此,還立下規矩:凡見到趙将軍的都要下跪,見到趙将軍車攆需退避三尺。”
郭存聽後倒吸一口涼氣,哪個君王聽了自己手下幹這種事會淡定。
“呵呵。”齊琅怒極反笑,拿起茶盞便是一摔,“好一個骠騎将軍,孤委他重任,他卻在幽州作威作福,倒養了個幽州王出來。”
衆人跪下,“王上息怒!”
齊琅深吸一口氣,看向李文淵:“此事交由你處理,按律法嚴懲,不得有誤。”
“臣遵旨!”李文淵應道。
衆人退下後,齊琅獨坐殿内,表情看不出喜怒。他看了看手中的毛筆,竟笑着搖了搖頭。
趙行均,骠騎大将軍,謀反。
夜色降臨,厚雲遮月,窗外沒有光投進來。獄中,趙行鈞身着囚服,靜坐于陰暗潮濕的牢房内,聽着水滴聲,等待着死亡的降臨。
明日午時三刻,是趙行鈞要被斬首的時辰。
外面傳來一陣聲響,他的斷頭飯來了…
獄卒将飯菜擺好,斟了一杯酒放在了他的面前。
趙行均仍阖目,問道:“什麼酒啊,不是十裡香我可不喝!”
獄卒不答,隻是将酒杯往前推了推。
趙行鈞睨了那人一眼,自嘲道:“狗眼看人低,虎落平陽被犬欺啊!”說罷,拿起酒壺,仰頭灌下。
“好酒!”趙行均感歎道,“喝完都糊塗了不少。”
他效忠齊琅四年,從未有過二心,竟然落得如此結局。扪心自問,他齊琅信否?
“難得做一回糊塗人。”趙行均拿起酒杯,對着獄卒道:“你這小卒怕是沒喝過,爺賞你嘗嘗!”
獄卒輕笑一聲:“我可沒有趙将軍那樣的口福,這斷頭酒還是您自己留着喝吧。”
“大膽!敢跟老子這麼說話!”趙行鈞頭昏腦漲,想要擡頭卻發現自己渾身沒力氣。他剛想說這酒這麼烈麼,猛然驚覺:
這說話的,分明就是個女人!
趙行鈞炯目看向那人,可一片漆黑讓他根本看不清,“你是誰?”
獄卒擡頭瞬間,窗外忽照進來一束月光打在那人臉上。
她露出一抹讪笑來,讓人背後一涼。“燕國公主,沈昭。”
此人明明是個清秀女子,趙行鈞卻不自覺生出一種詭異的心慌。“你不是死了麼?”
她明明在三年前死了……怎麼會?
沈昭勾唇一笑,“所以,我來索你的命了呀?”
她猛地抽出匕首,狠狠刺入趙行鈞心口。“當初你假傳召令屠殺燕京那日,可有想過會因一張假召令喪命?”
她滿眼殺氣,字字珠玑。如今她臉上的笑,是發自内心的。
那張召令,出于她的手筆。
趙行鈞瞪大雙眼,想要呼救,卻發現喉嚨似被鎖住,發不出半點聲音,隻能眼睜睜看着沈昭抽出匕首,任由鮮血汩汩流出,緩緩倒下。
她在酒中,下了蒙汗藥。
沈昭笑道:“蠢笨啊……”
月光照在那攤血水上,流光豔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