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那個圈裡隻剩下了一些年邁的婆婆。

祝淼看向她們，她們卻隻是搖了搖頭。

“媽！”

男性村民中有人忽然高呼了一聲。

其中一位婆婆立刻轉過頭，拖着笨拙的身體朝他跑去。

“媽！”

又是一聲，連帶着祝淼身邊的人都有些動搖。

祝淼察覺出了她們的糾結，語氣談不上勸告，卻問道：

“他是你自願生的嗎？”

想走的人忽然一頓，眼神穿過電網和已經成為半大小夥的兒子對上。

兒子着急地喊着“媽”但她卻轉過頭，躲在了祝淼的身後。

“還有要走的嗎？”祝淼看着還有些迷茫地站在原地的婆婆們，“我們得去廟裡了。”

忽地，一個本來打算留下來的婆婆走出了山洞。

她頭發花白已經上了年紀，但她還是在身後丈夫和孩子的呼喊聲中走向了祝淼。

“姑娘，辛苦你了。”她說。

“不辛苦的。”祝淼朝她笑笑，在原地又等了一會兒。

直到剩下的幾名婆婆都選擇了留下來，她才轉身往來時的路走去。

期間她屢次回頭，但每一次回頭她都能看到那些老人揮着手朝她們再見。

她們的笑容很真實，比當初她們進村子時的熱情真實多了。

在即将拐過彎徹底離開她們的視線時，祝淼還是沒忍住又一次轉過頭。

誰料那些别人說話都未必能聽清的婆婆們忽然高喊道：“往前走！别回頭！”

沈美香在祝淼上轎後便悄無聲息地溜進了送子娘娘的廟裡，一進廟她就朝送子娘娘背後躲去，期間她一直閉着眼，心中默默祈禱着祝淼可以平安無事。

這座廟很安靜，隻有淡淡的焚香在空氣中彌漫。

她不敢擡頭看送子娘娘，她懼怕送子娘娘的凝視。

直到雜亂的腳步聲響起，她才顫顫巍巍地睜開眼睛。

“沈美香，”祝淼朝裡面喊了一聲，“你在嗎？”

沈美香從送子娘娘背後出來，被眼前的人群吓了一跳。

但很快笑容在她的臉上浮現，她終于回頭看了一眼送子娘娘。

想象中的憤恨沒有出現，送子娘娘的眉眼間隻有慈祥。

不，沈美香搖了搖頭，送子娘娘的眼中永遠都隻有慈悲。

慈祥、悲憫是凝聚她神識的高尚品格。

祝淼将耀祖脖子上的平安鎖摘了下來放在學生證邊上。

又用火柴點上了香燭，放在供桌前。

她朝送子娘娘說道：“東西都齊了。”

送子娘娘破舊的披風動了動，桌子上的東西一掃而空。

段書芸将耀祖放在了蒲團上，輕聲說：“這是您送出去的最後一個孩子，要收要留全憑您的意願。”

她擡頭看向送子娘娘，又說：“村民都在山洞裡，如果您不要，村長應該會過來找。”

說到這她又補充了一句：“有些婆婆留了下來，也在山洞裡。”

這次沒有風拂過，段書芸朝她颔首後便站起來。

最後陸知節和易滄瀾也接過供香，朝送子娘娘拜了三拜後才将供香插回香爐裡。

所有人都安靜地站在廟裡，沒人問接下來該做什麼，大家都在默契地等着什麼。

終于，在一陣腳步聲中，葉尋燕帶着一些女人來了。

這些都是被留在村裡的女人，她們的表情有些悲傷，看到送子娘娘後也都沉默地轉過頭去。

祝淼掃了一眼人群，裡面沒有羅貴生的母親。

她将供香遞給方忍：“拜一拜，祈求送子娘娘保佑我們平安離開。”

方忍聽話地接過供香，和葉尋燕一起朝送子娘娘祈禱。

供香插進香爐，忽地，身後傳來了一片片“咚咚咚”的聲音。

她轉過頭，那些婦女跪了一地。

她們都朝送子娘娘磕下頭，如同當時求子一般。

人群中偶爾一兩道哭聲傳出，但很快就被克制了下去。

等拜完，所有人都退出了廟中。

祝淼最後回望了一眼送子娘娘。

破舊的披風被風吹得獵獵作響，那雙有些開裂的眼睛正在目送她們離開。

待最後一個人鑽進樹林，“轟”地一聲那做破敗的送子娘娘廟徹底變成了一座廢墟。

腳下的路很難走，年輕的女人扶着年邁的女人，一點一點地用腳步丈量前方的路。

祝淼護在幾個老人身邊，等待葉尋燕将前路的情況傳達回來。

這座山很高、很廣，樹很茂密，路很崎岖，擡頭看隻能看到由樹枝編制的囚網。

她們好不容易翻過一座山，等待她們的是另一座山。

但即便腳都磨破了，也沒人說過一句抱怨的話。

簡單地喝過水，大家又一次啟程朝看不見的前方前行。

終于，在太陽即将落山時她們看見了熟悉的公路栅欄。

翻過那座栅欄，前方是康莊大道。

【恭喜玩家：楊家雲，通過第90層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