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答應我的不許反悔。”他說道。

祝淼看了眼喬景，發現他比自己還要不自在地轉過頭去。

好在破幻境後立刻來到她身邊的玩家不多，也就俞新和喬景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在一邊。

“有事嗎？”祝淼朝俞新問道。

現在大家都還未從幻境突然被擊碎的狀态緩過來，正是說話的好時機。

俞新看了眼易滄瀾，拉着祝淼來到了較為偏僻的角落裡。

“十三年前……”她擡起頭悄悄地觀察着祝淼的表情。

祝淼聽到俞新提起十三年前就知道她要說什麼，在十三年前發生了一件改變了她未來的事——俞新被收養了。

“怎麼？”她問。

這個話題她從未和俞新聊過，即便兒時的疼痛在逐漸變得模糊，但再回憶也會有一種傷疤被揭開的酸澀——她還是無法和七歲的自己和解。

“我……”俞新想說不是她推的，但看到祝淼的眼睛她還是忍不住垂下頭，說了一句“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

俞新一愣，忙解釋：“就是十三年在樓梯上……”

“我知道，我是問你在對不起什麼？”

祝淼的話太過平靜，平靜得俞新無法分析她是在陰陽怪氣還是真的在問她。

但她不敢擡頭，她怕看到的還是那雙充滿恨意的眼睛。

“是我撞到你，你才會受傷。”俞新的聲音小得如同蚊吟，但祝淼還是聽見了。

她看着俞新的發旋想起了91層的幻境。

似乎福利院的弟弟妹妹們都說是俞新撞的，但其實祝淼也想不起來到底是她腳滑在先還是俞新撞她在先，不過現在無論是哪一種都已經不重要了。

“跟你沒關系，”祝淼，“是我沒站穩。”

俞新覺得自己的心髒漏跳了一拍，她不知道祝淼事後有沒有去看監控，但能聽到她說出“跟你沒關系”她就已經很高興了。

“你……”她看着祝淼的眼睛，一咬牙問道，“你會恨我嗎？”

俞新的眼中閃爍着期待的光芒，祝淼看着她沒說話，身後攬過俞新的後腦勺将她扣在了自己的懷中。

俞新還沒反應過來就靠在了祝淼的胸前，一股凜冽的如同寒冬一般的氣息将她包圍，明明那麼有攻擊性卻讓她意外地安心。

她雙手環上祝淼的腰貪婪地享受着這一刻的安甯。

“我從來沒有怪過你。”祝淼的聲音讓她無比心安。

但她不知道的是，祝淼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口。

她其實想說，她一直以來怪的隻有她自己。

“苗苗，”俞新的聲音有些哽咽，但她很快調整了調整了狀态，擡起頭看着祝淼笑着說道，“我好想你。”

從高中時的再見，再到百層塔中的重逢，她都很想跟祝淼說一聲“好久不見”。

祝淼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如此熾熱的眼神，隻能匆忙地說一句“該走了”便松開了放在她後腦勺上的手。

俞新能得到答案就已經很滿足了，況且她也知道祝淼不善于表達，發自内心地笑了笑回頭去看那些從幻境中出來的玩家。

然後一道帶着極度不悅的眼神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都不用轉頭就知道是易滄瀾在看她。

她隻能默默地退後一步躲在祝淼身後。

徐湘從幻境中緩過來用了很長的時間，她揉着眼朝她們這裡走來。

等她放下手，俞新這才發現她眼睛紅得可怕。

“你沒事吧？”俞新上前兩步有些擔憂地問徐湘。

徐湘搖搖頭，用沙啞的聲音回道：“沒事。”

完全不像沒事的樣子。

俞新心裡想着卻也沒說出來，這個幻境多是埋藏在心底的恐懼，她也不好過問徐湘的隐私。

但徐湘比她想象中的堅強，擦掉眼淚便問：“走嗎？”

祝淼見越圓跌跌撞撞地朝她們跑來，點了點頭拐過了這個還是葬送了些許玩家的彎道。

這一路上大家都沉默了許多，仔細聽還能聽見越圓的啜泣聲。

俞新一邊拿着紙一邊安慰越圓，但得到的隻有更加高昂的哭嚎。

她将一包紙巾都塞進了越圓的手中，默默地退到一邊。

眼前又是一條岔路口，她靜下心默默地感受着空氣中水分子的變化，得到的答案也和剛才如出一轍——兩邊都有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