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祝淼慣用的招數，在福利院幾乎沒人能找到她。

十二歲以前，她一直都是捉迷藏冠軍，十二歲以後她再也沒敢躲到空調外機上。

而這一次，她不僅躲了，還順帶帶上了另一個成年人。

她再度加固鐵架，卻還對它的承重能力有所懷疑。

這是有邊界的副本，他們的腳下就是萬丈深淵。

若是鐵架崩塌，他們沒有生還的餘地。

“你是怎麼找到這地方的？”

隔壁的易滄瀾完全沒有這方面的困擾，好奇地望向深淵又好奇地望着她。

“你小時候沒玩過捉……”祝淼一頓，反應了過來，“哦，你可能是沒玩過。”

“是沒玩過，”易滄瀾漫不經心道，但又很快換上委屈的表情，“苗苗會心疼我嗎？”

祝淼面不改色：“我會取笑你。”

“真過分。”

“别煩，不然我把你推下去。”

祝淼背靠在建築的外立面上，朝着黑暗中望去。

明明裡面什麼也沒有，但她還是萌生出了一種要跳下去看看的想法。

祝淼搖了搖頭，正欲想點别的轉移注意力，便聽到了身後傳來了一道腳步聲。

她給窗戶留了一條縫，現在能清晰地聽到有人闖進了這間卧室并在床下躲了起來。

“啊——”

一道凄厲的慘叫從樓下傳來，祝淼頓時感到了一陣耳鳴。

待到嗡鳴聲散去，尖叫還在持續。

祝淼排除了蘇甜心的可能，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方春。

叫聲持續了很久，久到祝淼忍不住捂住耳朵，也仍沒躲過聲音帶來的眩暈。

她有些不舒服，一邊是誘發她精神病的慘叫，一邊是誘導她自殺的深淵，她隻能把目光落在易滄瀾身上轉移注意力，卻發現他也沒好到哪裡去。

“你不是精神系異能者嗎？”祝淼問道。

“精神系異能也會受影響。”易滄瀾單手搭在腿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按着太陽穴。

祝淼當然知道，隻是易滄瀾的症狀已經快和自己差不多了。

“副本會針對代打的。”易滄瀾見她不語補充了一句。

祝淼倒是聽過這個傳言，但從未遇見過。

往常她都喜歡裝作本層玩家，很少做出逾矩的事情，沒想到一旦被發現會被如此針對。

難怪周舟能堅持那麼久，而她得吃三顆藥才能壓下來。

叫聲減弱，祝淼松開了雙手，恍惚間聽見了屋内傳來“不要找到我，千萬不要找到我”的喃呢。

不是任何一名玩家的聲音。

——患者也加入了這場遊戲。

祝淼放緩呼吸靜聽屋内的聲音。

患者喃呢了許久，直到歌聲漸近才止住了話語。

“一起捉迷藏，我們一起捉迷藏。”

方春哼唱着兒歌來到了門前。

祝淼聽到屋内的呼吸聲一滞，而後隻剩下了方春的腳步聲。

“你躲在哪裡，看看你躲在哪裡？”

方春慢條斯理地打開櫃門，打開廁所門，連續兩次落空後依舊開開心心地哼着歌往病房内走來。

祝淼也放緩了呼吸聲，她聽見方春的腳步停在了床前。

她擡起頭，隻能看到窗戶的上方。

啪嗒——

一滴帶了點溫度的液體低落在了她的臉上。

她用手輕輕一擦，染了觸目的鮮紅。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我們一起捉迷藏。”

方春的歌聲随同腳步漸遠，随後消失在了拐角處。

祝淼用病号服擦幹臉上的血漬，微微轉身看見了滿窗的紅色。

患者被悄無聲息地殺害了。

“濺到我身上了。”易滄瀾懊惱地揉了把自己的頭發，指縫間還能看見一抹紅色。

祝淼也不禁檢查了下自己的頭頂，攤開手擦在了衣服上。

嘩啦——

打頭的水落下，祝淼都還沒反應過來是誰幹的，頭發就被易滄瀾胡亂地揉搓。

轉而又是一捧水，她都還沒來得及發火，濕透的全身又在異能的作用下快速變幹。

總共五秒不到，祝淼都不知道頭發洗幹淨了沒有。

這一夜過得很快，祝淼一直坐在空調外機上看着深淵上方的旭日從東邊升起。

陽光照亮了精神病院卻沒照亮腳下的黑暗，期間她沒再聽到尖叫，甚至連患者活動的聲音都沒聽到。

她翻進窗戶，看到的是一地暈開的血迹，以及一具屍首分離的屍體。

“去餐廳吃早飯。”護士仍舊盡職盡責地來叫他們去吃飯，對于房間裡的屍體熟視無睹。

去餐廳的路上全是血腥味，祝淼一間間病房看過去，無論是櫃子裡還是床底下都有鮮血流出。

她以為所有患者都被殺死了，但進了餐廳卻發現還有幾名被同化的玩家坐在桌前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