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不算荒涼,靠一條小路連接所有人家,偶爾有幾個小孩行色匆匆地跑回家裡,出來時手中無一不捧着食物。
他們沿着小路跑出村莊,将手中的碗筷放在岸邊,大抵是在等船上的人來取。
和小說中的“我”行為吻合。
祝淼看了會兒,便聽身後有一道年邁的聲音傳來:
“就差你們家了,再不去,河神就生氣了。”
她循聲回頭便看見一位瘦骨嶙峋的老婦人正拄着拐看他們。
“我們家?”易滄瀾先她一步問道。
老婦人緩慢地點頭,拄着拐杖的手微微顫抖,卻不往用枯槁的手指指向村尾的一處房屋。
“快去吧,儀式要開始了。”她說完,又佝偻着背遠去。
祝淼見她回到了村口的家中,等那扇門關上後才起步往他們家走去。
房屋的外立面不算破舊,但打開門卻可以用一貧如洗來形容。
竈台上的鍋長滿了鐵鏽,壁櫥的門搖搖欲墜,就連用來隔開卧室和外廳的門都已經消失不見了。
祝淼不死心地踏進卧室,隻見原本應該用放床的地方什麼也沒有,隻有一塊被鑿了幾個小坑的木頭。
她将木頭翻了個面,未被剔除的樹皮呈灰褐色,内皮淡紅,裂成長條。
是一棵杉木。
“你會做船嗎?”祝淼将手貼在樹皮上,受到陰雨天的影響,木頭有些潮了。
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祝淼思索着,卻沒等來答案,這才想起原本一直在耳邊哼着的歌不知何時已經聽了。
她站起身回頭找他,卻發現易滄瀾哪也沒去,隻是站在竈台前沉默不語。
“有線索?”她問。
易滄瀾沒回應,目光始終沒有離開竈台。
祝淼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順着他的視線望去。
目光所及之處隻有一口鏽迹斑斑的鐵鍋。
“我們沒有飯吃了。”他遺憾地宣布。
“……”祝淼有點想罵他,但還是忍住了。
她正欲把剛才的問題重複一遍,就見易滄瀾伸手将那口鐵鍋掀了起來。
在一堆竈灰中,她看見了三炷燃盡的香,香後供奉的是一幅畫像。
畫像上是一個赤膊的男人,他腳踩翻湧的水浪,一手擒拿作亂的蛟龍,一手高舉旗幟。
旗幟很大,占據了大半畫面,而旗幟上紋有一滴碩大的水滴圖騰,和他褲子上的花紋如出一轍。
想必就是老婦人口中的“河神”了。
可誰家的神龛會建在竈台裡?
祝淼微微蹙眉,卻聽見易滄瀾說:“我們會被餓死吧?”
他的語氣聽上去有些委屈,似乎還沉浸在沒飯吃的噩耗中。
“屋子裡有杉木。”
秉承着你告訴我線索,我還你線索的原則,祝淼無視了他的問題說道。
易滄瀾懶散地往屋子裡一瞥:“你會做棺材嗎?”
“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做。”祝淼說。
“也許我真的需要。”易滄瀾重新将鍋蓋了回去。
整棟房子一覽無餘,總共兩個房間,連睡覺的地方都沒有。
不吃不睡,要不了一周他們就可以直接退出副本了。
祝淼不覺得會有人好心來給他們送飯,這座村莊雖不荒涼,但也算不上富餘,從孩子們手中的食物可以看出,他們最多也隻能解決自己的溫飽,
她準備去外面看看,隻是她前腳剛踏出家門,後腳便聽到身後的人跟了上來。
進了副本後易滄瀾身上的戾氣就收斂了很多,明明本外還和她針鋒相對的,現在卻像她的小跟班一樣。
不過這也正和了祝淼的心意。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村裡倒開始熱鬧了起來。
幾個小孩正在挨家挨戶地敲門,他們手裡拿着紙做的燈籠,像是過節一般,嬉笑着通知每一位村民:
“孫婆婆要上船了。”
村裡的人開始往村口聚集,祝淼也跟着人群一起向外走。
原本寂靜的岸邊充滿了歡聲笑語,村民們互道着祝福點燃了炮仗。
炮仗在空中炸響,唢呐和鑼鼓也在此刻奏響了喜樂。
幾個身穿大褂的小孩手持沙錘,在河邊的空地上跳起了祭祀用的舞蹈。
而原本空曠的場地上也為孫婆婆搭建起了一面大鼓,鼓面上用朱砂畫着水滴圖騰。
咚咚咚。
三聲鼓響後,唢呐開始獨奏,嘹亮的音色穿透夜空。
孫婆婆也在此刻被她的孫輩們攙扶着走出了人群。
祝淼遙遙看去,發現正是白天提醒他們的老婦人。
此時,老婦人換了套嶄新的衣服,青藍色的棉衣上繡着水滴紋,垂落的袖口正好遮住手掌,而原本該縫扣子的地方也被小條布帶代替。
單數,内裡用紅布。
俨然是一套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