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真刀實槍的放血啊,不是平日裡說句客氣話請吃個飯那麼簡單的事。
宋西樵哦了一聲,繼續完成被卡到一半的挪遠動作:“這沒什麼。反正我本來身體也不好,不知道能活多久,就算多放點也沒事。”
但苗因覺得,就算他短命到明天就要死,這也不是他必須要為别人着想的理由。
所以她還是要承他的情——假如他沒有另有意圖的話。
至于将來他們大概率要站在對立面的事……一碼歸一碼,到時候的事到時候再說吧。
苗因本來還想多說兩句道謝的話,宋西樵卻一副不是很想說話的樣子,閉着眼,頭轉向一邊。
可能是身體本來就差,剛才又放了那麼多血,現在更虛了,沒力氣說話,需要休息?
但他為什麼又費力地向另一邊挪動了一次?
難道那邊比較舒服?可明明都是一樣的水泥地闆啊。
在他再一次挪動的時候,苗因終于忍不住了:“你為什麼總往那邊挪?”
宋西樵輕咳了一聲,說:“我暈血。”他瞟了一眼苗因手腕上透着血的繃帶,又快速移開:“聞不得你手上那個味道。”
苗因有點意外:“啊?那你手上不是也有?”
宋西樵說:“我隻暈别人的血。”
還有這種事?
苗因積極配合,自己也往相反的方向挪開了一些。
這樣對大家都好,他不必暈血了,她的手腕也不用痛了。
“這樣可以了嗎?”
“還行……吧?”
這麼不确定,應該是不太行。
苗因幹脆一路把自己挪啊挪,挪到了離宋西樵最遠的角落。
就是地上的水泥地面有些粗糙,她真擔心褲子會不會被磨破了,到時候找人賠都不好意思。
宋西樵休息了一會,才想起問:“對了,你認識他們?”
苗因點頭:“隻認識一個老的,年輕的不認識。這個老頭叫老啞頭,長期住在古鎮上那個莫家大宅裡,打理那個院子好多年了。鎮上不少人都認識他”
宋西樵微怔。
苗因繼續說:“可是大家都說他又聾又啞,怎麼他原來其實會說話也聽得見的?奇怪了。”
宋西樵沒說話。
很快暮色降臨,兩人又渾身沒力還發虛,不知不覺都早早地睡了過去。
*
苗因睡得極不踏實。
她做了一個夢。
夢中的情景像是在遠古時代,巍峨的群山,寬大的石殿,暗紅的火堆……還有天邊一輪白瑩瑩的月。
那個高大的男人,裹着厚厚的獸皮大氅,明明坐在火堆旁,卻仍冷得發抖。
寒氣像是從骨髓裡在不停往外冒。
冷得他無法入睡。
突然,有古老低婉的歌聲隐隐傳來,且越來越近。
歌聲像春風一樣,柔柔撫過他身上,竟令他感覺到了一些溫暖。
他不由自主走出了石殿,想要離那歌聲更近一些,再近一些。
他循聲尋去,看見了一個體态輕盈的年輕女子。
她站在銀色的月光下,擡起手,用樹枝在手腕上輕輕一劃。
血的氣味傳入男人的鼻中,他的眼神頓時變得有些異樣。
他緊盯着她的手腕,就像沙漠裡瀕臨死亡的野獸,看到了水。
他的喉頭動了一下,往她走過去。
女子沒有退讓,甚至把手朝他遞近了一些。
她嘴裡吐出奇妙的古老音節,但苗因卻聽懂了意思。
她說的是:“喝了它吧。”
男人緊緊握住了女子的手腕,低頭,盡情地舔吸。
苗因突然感覺到輕微的刺痛。
她好像突然變成了這個女子。
那她可不能讓人吸血。
她下意識就要收回手,可是,手卻被男人牢牢抓住不放。
鮮血流逝的感覺那麼清晰。
可是掙又掙不脫。
她一着急,頓時就醒了。
她蓦地睜開眼睛,竟然看到身旁真的有一個人,正低頭捧着她的手腕在咬。
她一驚,“啪——”地一腳狠狠踢了過去。
好吧,狠狠是不可能狠狠的,因為她現在的力氣隻能支持她軟軟地踢過去。
但仍然把那人踢倒了。
接着房外漏進來的光線,她看清了地上的人。
她忍不住睜大了眼睛。
竟然是宋西樵?
他也同樣睜眼看着她。
苗因蹙眉:“你剛才幹嘛?”
大半夜地摸過來啃人手,是有什麼大病?
聽說有些人平時看着特别正常,但暗地裡卻有着各種變态的嗜好,他不會就是那種人吧?
人果然不能随便相信啊,他之前還表現得各種好,現在卻幹出這種事。
幸好他啃的那地方包着紗布,他又沒什麼力氣,所以實際上也沒造成什麼實質性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