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因快走兩步,一邊幫他收貨一邊問:“才關店?我還以為你要提前準備好久。”
二東說:“不着急,今天是我奶出手,沒那麼多準備的。”
苗因有些意外:“啊?你不是說她閉門謝客,早就不幹了嗎?”
二東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今兒這客啊,特殊,所以我奶就破例了。”
苗因說:“那我運氣不錯,居然能看到你奶出手。”
二東卻不以為然:“嗨,其實她也沒比我強多少,我怕你看了會失望。别人傳的那些都是添油加醋了的。”
苗因笑笑,并沒有失望。強不強的其實沒什麼關系,她主要是來問問題的。
他都能多少說出些很像是幹貨的東西,那馬婆婆年紀更大見識更多,知道的事想必也更多。
其實苗因早就想找馬婆婆問了,隻是對方總待在後面屋裡不出來,她才一直沒找到機會。
沒想到這破例出來一次,居然就叫她碰上了,真是個難得的好機會。
*
兩人收好東西關了店鋪門,二東就帶着苗因去了後門——後面就是他家。
苗因還是第一次進來,打量了一下。
房子就是普通的二層小磚房,連着店鋪的是房子的後院。院子不大,裡邊擺了十來盆花草,就沒地方了,隻堪堪留出一條通向樓梯的路。
說是花草,其實全是草,沒有花。
不知道為什麼,這些草一株株都惡形惡狀的,沒點正常草的樣子,而且它們還不是因為品種問題才顯得這樣的,譬如其中有一盆人人都認識的蘆荟,但它依然和其他草一個風格,惡惡的。
也是奇了。
二東見苗因看這些草,解釋道:“可能是我家光照不好,這些都長得可醜,本來我早就想扔了,但我奶不讓。”
兩人上了樓梯,走進二樓的客廳,二東沒開燈,還小聲跟苗因說:“你等會哈,我先進去看看。”
苗因點頭,留在原地。
二東進了邊上一間房,看了一下,這才回頭招苗因:“進來吧。”
苗因就進去了。
裡邊沒有開燈,隻點着一盞油燈,微暗燈光下,一個灰白頭發的老婦人靠坐在床頭。
有那麼一個瞬間,苗因差點把她認成了自己的奶奶。
因為這個情景太像了,奶奶後來那段時間也總是這樣點着油燈半躺在床頭。
想給她換個燈還不讓。
二東指了指苗因,跟馬婆婆說:“奶,她就是我說的那個苗因。”
馬婆婆遲緩地轉過眼光,看苗因。
苗因禮貌問好:“您好。”
馬婆婆緩緩地點頭,算是回應了她的問好。
二東說:“時間差不多了,那我們這就開始了?”
馬婆婆再次點頭。
二東先是出去客廳,把門窗都關好,窗簾也拉得嚴嚴實實的,又在廳裡點上了一盞和馬婆婆房裡一模一樣的油燈,這才回來小心地扶着馬婆婆出去客廳。
苗因在邊上也跟着扶了一把。
她看馬婆婆走路都有些顫巍巍的,心裡不免有些犯嘀咕:馬婆婆這身體,還有力氣跳大神嗎?
聽說二東跳的時候可是蠻折騰的,又唱又跳又扭的,沒點體力是真的不行。
馬婆婆這樣,别到時候腰扭斷了當場打120啊?
但人家祖孫兩個自己都覺得沒問題,苗因自然也不好說什麼。
讓馬婆婆在廳中央的太師椅上坐好後,二東拿了三件花裡胡哨的袍子出來,遞給苗因一件。
“這衣服有點醜,别嫌棄哈,沒辦法,都是為了搞排場,搞儀式感嘛。”
馬婆婆顯然不認同這番話,但也隻是搖搖頭,就随便他怎麼說了。
三人把袍子穿好,苗因發現這衣服其實也不是純花裡胡哨,上面的圖案還是很考究的,雖然看不出來到底是個什麼花紋,但就很像那麼回事。
二東又拿了三個面具出來:“這個也要戴着。”
他挑了一個黑的給了馬婆婆,兩個白的分給自己和苗因。
這面具也不知道是什麼材料做的,不輕不重,表面光滑,畫得也很精細,雖隻寥寥幾筆,描了個眉眼嘴巴出來,卻讓人有栩栩如生之感。
緊接着二東又拿了個藤條編的籃子出來,籃子裡放着滿滿的黃色銅錢紙。
這是專門拿給苗因的:“待會你就站邊上,我奶朝你那邊伸手,你就遞一張紙給她,其他都不用管,超簡單的。”
苗因點頭。這确實挺簡單,難怪他敢叫自己這個完全不懂的外行人幫忙。
二東又看了看時間,就往外走:“到時間了,估計人也該來了,我去樓下接人。”
出門還不忘把門關好,客廳裡除了油燈的光,外面的光一絲也透不進來。
在場就隻剩下苗因和馬婆婆了,苗因本來想抽空跟馬婆婆說兩句話,但她看對方似乎在閉目養神中,也就沒好打擾。
她低頭打量着手裡的面具,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它好像正睜着空洞洞的眼睛,看着她笑一樣,有些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