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是。

那柄劍，本就該紮在他心口。

好在他也為她擋住了那一劍。

如果，能在早一點就好了，再早一點，他知道這些，他不會讓她如此為難，會盡早離開她的記憶，讓她安然回到她的世界裡去。

他的央央，本該自由的。

水下風暴醞釀，泡沫化作無數利刃，将陸和淵的身體劃破，李鈴央看着他幾乎要在泡沫裡殒身，慌忙扯開他的手：“不要。”

陸和淵死不放手，他想要靠近她，想要靠的更近。

“放開我，陸和淵，放開我，你會消失的！”

陸和淵如同未聞。

“放開我，陸和淵！”李鈴央奮力掙紮：“不要讓我恨你，陸和淵！”

他低頭，與她雙目對視。

他眼裡，是無盡的愛意。

“陸和淵，放開，我求你放開。”

那些泡沫不會對她産生任何傷害，卻在一點點切割着陸和淵的身體，若他不松手，他很快就要徹底消失在泡泡裡。

他向前，吻在她唇上。

“陸和淵！”李鈴央用力，甚至不惜一拳打在他臉上，可他始終未松手，李鈴央淚水不斷落下，他向前，吻她的每一滴淚。

“求你，我們會有機會再見的，你要讓我，能夠在一個地方找到你，你說要等我，等我來找你，現在你要消失嗎？”

“再不松手，你會死的，陸和淵！”

陸和淵一頓，他看着她，閉上眼睛又重新抱緊她。

他終于開口說話。

“央央。”

“忘了我吧。”

“忘了我，你就能離開這裡了。”

李鈴央恸哭出聲，她知道的，記憶回來了，陸和淵要走了，要記住他的前提，是她的記憶裡要沒有他。

陸和淵占據了她的記憶，這個遊戲重啟了三次，如今是最後一次，她真的要離開了，可離開後呢，這個遊戲硬件沒有高級到能儲存陸和淵，他會消失。

他真的會消失。

她是他的載體，一旦她離開，他就會消失。

“我不要，我不想忘了你。”她的眼淚止不住的流淌，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唯獨他是那樣的清晰，不用眼睛去看，她也能看到他的樣子。

陸和淵輕柔擦去她的淚水，緩慢松開抱她的手：“央央。”

“忘了我。”

“回去吧。”

李鈴央緊緊抓着他，卻又害怕他會在泡沫中消失，她咬着牙，喉嚨如被異物堵塞，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不…要，不要。”

她不想和他分開，不想忘了他，不想他消失。

陸和淵的手緩緩松開，他笑着看她，逐漸被無數的泡沫所淹沒。

“央央。”

“我愛你。”

“不要！”李鈴央猛地往前沖去，她想抓住他的手，可每一次伸手所握住的都是泡沫，那裡面是她們曾經的記憶。

是第一次輪回，她順手幫他更改崩壞，修改代碼的記憶，是第二次輪回，她要離開，強迫陸和淵走劇情的記憶。

是第三次輪回，他在雪中，拂去她發上雪花的記憶。

是他在黑夜中，抱住她的記憶。

是他娶她，掀開她蓋頭的記憶。

這麼多的記憶，分明都是關于一個人，可是她卻無法留住這個記憶裡的人。

哪怕一分一毫，一刻一秒。

兩條彼此平行的線，即使在某一刻相交，也永遠不會交彙，在相交點後，是無盡的漫長的分離。

她墜入了深海裡，海水湧進了她口中，将她一點點的蠶食，吞沒，直到失去了所有的五感。

她溺水了。

沒有人伸手，将她救起。

分明，該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