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鈴央喘着氣,身上的病痛讓她根本無法久站,隻能又重新靠牆坐下來。
她想,若是有這麼多人,或許可以強行破門出去,但是出去之後呢?這些人已經身患重病,得了生機,必然會四處逃散,到時候會擴大疫病的範圍,增加許多不必要的死亡。
她其實也一樣。
就算再想得知陸和淵二人境況,再想幫她們,可她出去,也不過是傳染别人,更可能會害了她們。
不如在這裡等死。
李鈴央閉眼,将放在懷中的玉佩掏出來,她怕熬藥時,弄壞了玉佩,便一直收在懷中。
拿出一塊玉佩,便帶出另一塊玉佩落在地上,不過玉佩落地的聲音正好被一聲慘叫遮蓋住。
窗戶暗了一瞬,李鈴央擡頭,又看婦人,婦人見怪不怪,連頭都沒擡:“這裡,唯一的出口,隻有塔頂。”
“但跳下去,必死無疑。”
或許是本身就在走向死亡,李鈴央并不覺得冷,她看着窗戶,問:“那裡,能看到縣城嗎?”
“當然,這座塔最開始是一座佛塔,自然能看見遠處。”
她明了,冬夜冷意刮來,渾身骨髓都要寒意浸染,隻有手中的玉佩能給她一點熱源。
月光從窗外灑進,正好落在她身上,像是給她蓋了層輕柔的被子,舉起玉佩,白潤的玉佩幾乎化在月光裡,隻有刻字的地方,隐隐反射着月光。
“這是你的玉佩?”婦人在旁問。
“是我喜歡的人的玉佩。”李鈴央珍惜的裹在手裡:“可惜,我還沒來得及和他說再見。”
“真好。”婦人與她一同望向窗外:“少年人的愛情,就像月光一樣。”
“就算不說再見,我想他也是會知道的。”
婦人眼中泛起懷念之色,李鈴央側過身看她:“會知道的嗎?”
“嗯,會知道的。”
婦人歎氣:“會知道的。”
月夜寒冷,塔中哀風呼嘯,寒意彌漫,不少病入膏肓的人在這個夜裡悄然逝去,還有的人在塔裡哭泣哀嚎,聲音悲戚,讓人也忍不住一起流淚。
可這個夜晚過得很快,隻是眨眼,便消失在窗戶外。
第二天清晨時,李鈴央在一陣灼熱中醒來,她的額頭很燙,但眼前卻很清明,她難得覺得身上有了些力氣,或許是回光返照,她借着牆便從地上站起來。
婦人還閉着眼睛,臉色較昨日的更加灰敗,她的呼吸也變得更淺,如同一棵即将枯萎的野草般,眼看就要為冬雪覆蓋。
李鈴央有些害怕的蹲在她身邊,伸手在她鼻前,感受着輕微的熱氣,她稍微松了一口氣,站起身邁步去塔頂。
她想去看看,那個唯一的出口。
越往塔頂人越來越少,這座塔很高,一共有八層,走到第四層她就已經眼中發暈,雙腿不住的打顫,她強忍着想要胃裡的翻滾,幾乎是一點一點的挪到塔頂,等到踏出最後一步的時候,雙腿一軟便跪在了地上。
她擡頭,眼前是一片茂密的林子,遠處是洛川縣高大的城牆,城牆上靖朝的旗幟迎風獵獵,還有好幾面大鼓在牆垛裡若隐若現。
“我不知道你聽不聽得到。”李鈴央往前一步一步挪動,直到塔頂邊沿,她強撐着站起來,忍着頭暈和胃裡翻湧起來的惡心,身上一股又一股的犯寒,讓她幾乎要一頭栽下塔頂。
“但是,我真的很想再和你說一聲。”
“我,我想回應你的所有承諾,想告訴你,我也想給你很多承諾。”
“想和你一起堆雪人,吃早飯,午飯,晚飯。”
“想和你一起看天燈,看螢火蟲。”
“想和你呆在一起,練劍,騎馬,斫玉。”
“……”
“我喜歡你。”
“陸和淵,我真的很喜歡你。”
“即使,你在我的世界裡,從不曾存在過。”
“可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