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ddle Of The Night
“呀。”紅衣男人說,咧開嘴角,“我們的大明星來了。你說是嗎,黑龍?”他向高台下喊道,帶着對他身材來說太怪異的活潑,但一點也不滑稽。人群都别開眼,不敢看他。他們怕他。“你遲到了,我的朋友。整整七天。我害怕你不知道,特意告訴你。”
女神倒在高台上,剛剛被這個紅衣男人放開,又被寬容出白衣男人的束縛,因為他也站起身來,面帶微笑地看高台的遠端;門已經開了,人讓出一條道來,酒杯立在桌上,劍封在鞘裡,沒人說話,個個都低着頭。有一會,人辨認不出進來的是一個人,還是披着鬥篷的黑夜;門外是驟雨凄然的黑夜,寒意如割,即使在門關上後,心中的忌憚仍揮之不去,要裹緊衣服才換回一兩分忘卻憂愁的歡樂;無論這門一開放進了什麼,都像是,都帶着某類難褪,固執,不消散的憂愁和警覺。那些被宴席厭惡事物:戰争,死亡,痛苦,不斷氣,但也再沒希望的生活,都被這個入内的人帶了進來——是的。女神現在看得清走進來的,像這裡的所有人一樣,是個男人。多驚人的一件事,對每個人來說都是如此:他即使走得如此沉默而單調,不曾左顧右盼或發聲過一次,但所有人都嘗到了那壓在舌苔下,暫且忘卻的苦澀。因為誰在這間大廳裡不曾殺過人呢?不曾聽過絕望的慘叫,自己也曾置身絕望中過,像置身一種常年的疾病?霎那間窗外的雨聲不再無關緊要,而像個人心中不發的淚雨,絕不給另一人知道。
“我的朋友。”白衣男人也說,面帶微笑,“你怎麼遲到了這麼久?”
這男人走到高台下,當女神企圖看一眼他的樣子時,将頭低了下去,彎下腰,半跪在了那。“哎喲。”紅衣男人見狀笑道,“你這又是幹什麼——白癡——原諒我。”他晃了晃杯子,“我喝多了。我是說,真别緻。”
但她還是看到了一眼;于是之後等他擡起頭的時候,看到的就隻剩下了白衣男人的臉。她已經縮到高台後面去了。
“你之前告訴我,我要來這裡見一個很小的人。”來人說道,“像我們變化之前的模樣,但興許比那還要小。”
“我是這樣告訴你的,朋友。”白衣男人回複道,“這難道使你有什麼考量嗎?”
他沉默了一會;紅衣男人忍俊不禁,解釋道:“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他們又等了一陣,還是沒有回答上來,白衣男人于是說——你當然可以保留你自己的意見;他仍然半跪着,讓紅衣的那一位樂不可支,而女神則坐在離這人視線遠一點的地方。
“——一個更小的人,所以我想,我也應該用稍微小的身體過來,但時間就耽誤了。我遇到了很大的雨。”
他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