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夢見了這裡。”她解釋道,“這地方。這座塔;這一切。”她總是在試圖闡述這大夢一場的起因經過上力不從心,因為太頻繁坐在下方的人——男人們,将她打斷了。她看上去猶豫不決,柔弱可欺,帶着比一個清晰的叙述更難得解釋的哀傷,輕輕靠在了椅背上,好像被漂浮起的聲音扣在砧闆上;一條白色的魚。空間天地初開,一整個垂直的體積裡,雨水彌漫成潮濕的海洋,容納魚身;她靠在禦座灰色的絨布上,任由這浮空大洋的聲音灌進她的耳蝸裡,和其餘回響的聲音一道。容納,裝載,有人說是束縛。但要是她隻是被水困住了也好呀;那事實上是比水粘稠沉重許多倍的東西,她總覺一百,一千,一萬年也解釋不清,夾雜在這些向她解釋她自己也說不出口親身經曆的聲音裡,讓她困倦難堪。“您創造了這個世界。”一個男人說。“您首先分開了天空和陸地。”
另一個接上。她的目光從這一個,移到那一個。
“然後是海洋。您向海洋中投下了藍色的火種,威儀勝過任何戰争的儀式。”
“您創造了河流。”“您升起了山脈。”她目不暇接,頭腦也昏沉,考慮他們實際上在說她缺失頗不尋常。但另一隐含的問題是,她如今也并不知道所謂“尋常”是什麼,難道不是?面孔在她眼前流動融化,最後一瞬間,她很微弱地想他們的表情似乎這事是很尋常的。如果他們都這麼覺得,那或許是的;她的手放在臉頰邊,不知怎麼,無法放開這念頭:她覺得這場會面荒誕極了...她覺得自己很不舒服。這這已經是她最強烈的感覺,更多的時候,她看上去是她龐大王座上的一個嬌小人影,臉上的表情更像害怕,光也驅不散它,因為她去哪都有影子——草木,這是您種下的。動物的牙齒是您給的,動物的軀體是您拉伸的。“最後是太陽和月亮。”他們說第一天是天空陸地,最後一天是日月星辰。“噢。”她小聲感歎了一句,“一定有這個順序嗎?”
一個人瞪了她一眼,接着,另一個笑了;她登時噤若寒蟬。“一定有。”這人柔聲回答,“最偉大的事物都是有順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