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完出院手續,出了醫院,鐘陽才再次見到了周蘭。
她坐在面包車副駕駛的位置上,态度頗有些冷淡,見他出來,隻是點了點頭。
鐘陽側坐在面包車的中排,雙腿橫放在座位上,脊背靠着車窗。座椅上鋪着厚厚的被子,安全帶繞進被子下的卡扣裡,把他固定在了座椅上,以免路上颠簸。
銷售小張坐後排,和一堆行李坐一起,湯士軍則坐進了駕駛位。
從名山到神曲,中間要跨過一個省,他們早上出發,一直到傍晚天色擦黑才進了神曲市。
湯士軍和小張陸續下車回家,開車的人換成了周蘭。
車輛行駛在馬路上,窗外的城市燈光投射進來,照得車裡斑斑駁駁的。
車子行駛了很久。
時間漸至深夜,窗外的聲音由喧嚣漸漸變得靜谧,燈光也由城市的光華璀璨漸漸變得暗淡,以至到最後的黑暗。車窗外沒了燈,隻能看到天上月光皎潔,照得路邊樹影婆娑,遠處璀璨的高樓和這裡仿佛兩個世界一樣。
車子停下,熄火。
周蘭下了車,關上駕駛位的車門,然後又過來拉開他這邊的車門:“下車吧。”
鐘陽看着車外月光,有些困惑:“這是我的學校嗎?”
“是我住的小區。”周蘭道,“你的腿還沒好,先住我家吧,方便照顧你。”
鐘陽先是一楞,繼而嘴角就壓不住地翹了起來。
下了車,鐘陽拄着拐杖跟着周蘭上了樓。她家在三樓右手邊的門戶,大約是常年在藥廠工作的原因,進屋能聞見一股若有似無的苦藥味。
打開燈,房間是三室一廳,乳白的牆面,暗紅色木制的家具,沙發也是木制沙發,上面鋪着米黃色的軟墊,扶手和靠背的位置則放着幾個雲紋的抱枕。
“在沙發上歇會吧,我去收拾下房間。”周蘭的心情不算好,對他的态度也依舊冷淡。
鐘陽乖覺地坐沙發上,沒多發出一絲聲。
她的态度很明顯,請他住家裡,是她覺得她有責任照顧他,并不是因為什麼男女之情。也或許,她心裡覺得他無父無母,沒人照顧,把他就這麼丢學校多少有些無情無義,畢竟他的腿是因她受傷的。所以前後思量,隻能把他暫養在自己家裡。
南向兩個卧室,周蘭把閑置的那間給他收拾了出來。
晚飯是周蘭打電話定的餐,吃過飯後兩人就早早的睡了。
晚上鐘陽躺在床上,心裡覺得很安甯。或許他們之間真的不再有可能了,或許這輩子他隻是像個普通的朋友一樣遠遠望着她,但時隔多年,能再次靠她這麼近,他也覺得很滿足了。
牆的另一面,周蘭沒什麼睡意。
她在腦海裡細數着最近的事件。
東郊工廠裡的證據拿到了,澄清報道登報了,還借捐款的機會擴大了報道。鐘陽的腿骨接上了,對于鐘陽的追求她也明确拒絕了。
所有事情都處理的差不多了。
可是,為什麼,她還是覺得心煩意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