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蘭去新雨的那天，神曲下了小雪，雪很小，跟沙粒似的，一落到地上就化了。

因為鐘陽的學生身份，他沒辦法每天都到公司上班，周蘭去之前特意跟他确定了時間，他說那天沒什麼重要的課程，他會請好假在公司等她。

到地址附近後，周蘭把車停在路邊，拿着傘下了車。

道路上有些空曠，既是因為下雪，也是因為附近都是辦公樓，人本就不多。

“蘭姐……”有聲音飄過來，空曠而遼遠。

周蘭四顧望去。

“蘭姐……”

周蘭順着聲音，看到鐘陽站在街道的盡頭處，隔着撲簌簌的雪絲，他用力地朝她揮手：“蘭姐……這裡……這裡……”

“看到了——”她高聲回應過去，“這就來——”

周蘭踩着濕漉漉的水泥路面小跑過去，到了近前，隻見鐘陽的肩頭已經積了一層雪。

“等很久了嗎？”

“沒有太久，我看着時間下來的。”

兩人說着，往新雨所在的辦公樓走。

辦公樓的樓梯是外立的露天樓梯，台階和扶手都是濕漉漉的。兩人沿着樓梯上了三樓，鐘陽拉開樓門，裡面第一間就是新雨的辦公室。

秦明川已經在裡面等了好一會了，聽見門開，就忙迎過去。隻見從鐘陽後面走進來一個高個女人，穿着黑色長身羽絨服，戴着金絲眼鏡，梳着低馬尾，五官非常漂亮，是那種哪怕已經是長輩的年紀也依舊令人覺得驚豔的漂亮。

但這麼漂亮的人，她的眼裡卻有種說不出的冷，就像裡面什麼感情都沒有一樣，讓人看得心底發寒。

秦明川楞了一下，忙笑着伸出手：“您就是周主管吧，我叫秦明川，新雨的經理。之前兩次去長河您都不在，這次可算見到您的真章了。”

周蘭跟秦明川握了握手：“您太客氣了。”

沒有絲毫起伏的語調，配上女人冰涼的手，秦明川打從骨子裡打了個寒顫，他的笑有點繃不住了：“外面冷，快進來，屋裡暖和。那個，鐘陽，你跟周主管講解一下系統，我去沏茶去。”

“好的師哥。”

辦公室裡燒着爐子，進去就是撲面而來的熱氣。

周蘭解下圍巾，整體打量了一眼。

新雨的辦公區約莫兩百平，整體都是開放的，沒有獨立的辦公室。

辦公區分了四個大區，基本都是格子間，其中兩個區大約是技術組，員工們基本都在敲代碼。

另外兩個區，一個應該是業務區，員工出去跑業務了，座位都空着。

一個區沒有做分割，顯然是秦明川自己的單獨工作區。區裡靠牆立着文件櫃，長長的辦工桌上放着茶具，幾盆仙人掌，以及一個很大的顯示屏，一些摞起來的文件。

辦公區之外，有一片二十平的空曠區域，安置了四個小圓桌，圓桌周圍圍着椅子，應該是會客，或者是平時開會的時候用。會客區再往裡，靠牆的地方做了開放的茶水間，有火爐，茶壺，甚至還有鍋碗面條。

整體看起來，這裡确實是他們經常辦工的地方，不是臨時拼湊的，周蘭放心了點。

她在鐘陽的工位坐下，秦明川端着兩杯茶過來，一杯給她，一杯給鐘陽：“周主管，我去回個郵件，您先聽鐘陽介紹着，有事随時喊我。”

“好，您忙。”

鐘陽從會客區搬了個椅子過來，坐在周蘭旁邊，打開了操作頁面。

“蘭姐平時用電腦嗎？”

“用的不多，基本都是收發郵件。”

“軟件操作其實都是大差不差的，鼠标可以點擊，鍵盤可以輸入。比如您看這裡，這個+号，點擊一下可以增加藥材種類，藥材後面的數字也可以更改。”

鐘陽講的很細，挨個給她演示了一遍。

“當時談的時候，長河的主要訴求是可以統計數據。這裡按照經銷商的分類，可以詳細統計每個經銷商的拿貨種類，每月拿貨的數量，也可以就以往的數據自動生成折線圖，以此來檢測經銷商拿貨的異常。”

“這個分支是供貨商，這裡是車間，藥材的數量也可以設置預警。比如這一項的黃連，現在有兩百斤，設置的預警是一百斤，現在……”鐘陽切到源代碼，填了一百二，“現在用掉了一百二十斤，您看，剩八十斤，黃連這一項就會标紅了。”

“很神奇，不過……”她頓了頓，“倉管員看不懂代碼，怎麼知道在哪裡填數字呢？”

“您不用擔心，現在的狀态是因為還沒有開發完，等做好了，這個位置會有一個小方框，在裡面直接輸入就行了。”

“哦。”

周蘭挨個自己操作了一遍，隻是很多圖标目前還無法點擊，或者直接報錯。鐘陽說目前隻是大框架，很多功能還沒開發完，所以暫時還看不出效果。

“這個項目年前能完成嗎？”

“可以完成，過幾天我就放寒假了，放假後時間充裕，進度會快很多。”

至此，周蘭基本已經完全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