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小老虎的戰鬥經驗更豐富一些,它就會知道,以它亞成年的軀體去對抗這樣碩大的野豬,最好的方法是鎖喉或恐吓,而不是蠻力拉扯。
果然,野豬被抓得吃痛,渾身用力一個甩,隻聽“哐”的一聲,老虎被掼到旁邊的樹杆上,樹身整個都跟着劇烈的晃了晃!
小老虎翻身站起來,隻覺得渾身都要被撞散架了。
周定山咒罵一聲,拔出腰後的柴刀,大步追上山,朝着野豬的後腿就一把砍了過去!
“哼——”又是一聲刺耳的豬叫,野豬踉跄着從山上滾了下來。
周定山緊随着滑下山坡,趁着野豬受創,翻身騎上去,想在野豬喉嚨上來一刀——隻要這一刀能捅進去,野豬必死無疑。
然而他的刀還沒落下,野豬故技重施,渾身又是一甩,周定山一個沒抓住,整個人就被滾落在地。
野豬受了傷,不再戀戰,隻想快點逃走。
四個方向,一個方向被陷阱堵住了,一個方向有老虎和剛才被它甩下去的那個人,對面方向好像也有一人一狗堵着。現在隻剩下了一個方向是空着的,那就是它來的那個方向。
野豬沒有絲毫停頓,摔下周定山後,生存的本能令它下一瞬就朝來時的方向跑去——那也是周蘭所在的方向。
“射它眼睛蘭蘭!”周定山大喊,“别射皮,它的皮厚,射它眼睛!
常言道,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它承載了一個生命體真正靈智的部分,愛恨,恐懼,奸狡,喜怒,都在這裡凝聚。
軀體的消亡或許無足輕重,但生命的凝視卻足以令人恐懼退卻。
周蘭将箭頭對準野豬的眼,那是一雙金棕色的,有着黑色瞳仁的眼。那眼裡分明很驚惶,但看的深了又覺得很平靜,仿佛在野豬的神志之外還有什麼别的東西,虛無的,看不到頭的。
周蘭忽然感到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懼,渾身泛起冷來,連每一根毛孔都跟着發抖。
“快射!射它眼睛!”周定山大聲催促。
周蘭下意識松開弓弦。
“嗖”地一聲,箭身破空而出。
她從沒有射過動靶,她練箭時,射鴨子時,目标都是靜止的。
但天賦果然就是這種不講道理的東西,盡管野豬的身軀跑動的是那麼的劇烈,盡管她的經驗是那麼的貧乏,在箭射出去的那一刻,她的手卻仍清楚地預判了野豬的行為方向。她的箭,仍是精準無誤的,無比準确的,正中靶心,正中野豬的左眼。
“噗”的,仿佛有一聲輕響,周蘭瞳孔也跟着一縮。
繼而,野豬撕心裂肺地慘叫起來:“哼——”
野豬方向感大亂,在包圍圈裡橫沖直撞。
“嗷——”小老虎撲過來,抓住野豬的脊背,迫使野豬調轉了方向。
野豬甩動身軀,“哐”地一聲再度将小老虎甩到一邊,然後慌不擇路的往前跑。
當它跑到陷阱的邊沿才發覺不對,想要調轉方向,小老虎在這時再度撲了過去!
憑着身體重量和慣性,小老虎一個用力,帶着野豬一起沖進了陷阱裡!“噗嗤”一聲,尖樁穿過皮肉的聲音,伴随着野豬的驚天動地的尖叫聲。
“哼——哼——”
小老虎踩着野豬的身體,兩三個跳躍,躍出陷阱之外。
陷阱裡,豬血淌了滿坑,血泊裡野豬的聲音越來越弱,越來越弱,直至最後的再無聲息。
周定山扶着摔痛的胳膊,靠着樹坐在地上,大松了一口氣。
王潤香走到陷阱邊一看,野豬身體被尖樁貫穿,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當即心下大安,眉開眼笑:“這頭野豬不小,得有三四百斤吧?!”
周定山也笑:“差不多,這次總算不用怕沒肉吃了。”
但在這之後,周蘭仿佛有了心理陰影,她射死靶子仍可以百發百中,但射活物,她再沒有一次射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