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像是什麼東西躍入水中,在甯靜的夜裡發出悶響,無聲無息間彈起水花,泛開漣漪。
我喜歡你。
耳朵響起铮鳴,孟夏一瞬間什麼也聽不見,腦海裡隻回蕩着那聲音重複着這句話。
心髒一下子漏了一拍,又加速狂跳。似有一顆細小的種子在這幾秒生根發芽,然後頑強地捅出,最後長出嫩綠的枝葉,搔得他心間發癢。
果然。
孟夏把臉緩緩壓在膝間,長長吐出一口氣。溫熱的吐息蒸紅了他的臉,卻也讓那狂跳的心髒漸漸平複下來。
他擡頭,想要看着那人的眼睛,卻被其中灼熱的情感刺到,隻能把視線微微錯開。
孟夏無法回避,也不得不承認,在“喜歡你”說出口的一瞬間,他可恥地心動了。
見孟夏一直未曾回應,季玄冬索性坐近了一些,趁熱打鐵:“‘冷戰’,應該算吧,在這段時間裡,我想了很多。一開始也懷疑,是不是戲裡的情感對我造成了影響。但後來,我嘗試把角色脫離開,再去檢視自己的内心,發現我對你依然有那種感覺。”
無法消減,甚至難以壓制的沖動。
孟夏眼睛盯着季玄冬帽子上的垂下的帶子,微微愣神。
要接受嗎?
可真心太容易變了。
況且,和他靠得太近,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孟夏,我想要你的答複。”
孟夏一言不發地盯着季玄冬,在對方想要伸手觸碰他時,輕輕向後一仰。
那隻手頓在原地,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
姬振知道,自己熬不過這個冬天了。身體的疼痛讓他越來越無法忽視,低燒不退,意識頹靡。昏睡的時間也愈發長了,一天也不知道能清醒幾個時辰。
魏國諸事皆已安排妥當,待他身死,帝姬自當入主。
已經沒什麼可牽挂的了。
“怎麼出來了?”
夷生煎完藥回來,看着坐在廊上的病弱公子,眉頭緊鎖。
聽見聲音,姬振唇角輕微翹起,頭卻仍斜斜地抵在門上,看着院子裡依舊碧綠的竹節:“躺得累了。”
初冬陰冷,混着刺骨寒意的涼風驟起,為這副病骨又添了一份折磨。
撕心裂肺的咳嗽聲于房中響起,姬振原本蒼白的臉變得通紅,潔白的絲帕頃刻間綴上點點紅梅,預示着主人的命運。
夷生将他輕輕放在床上,蓋上厚實的被子,起身要去端藥。
“等等。”
微弱的力道打斷了夷生的動作。
姬振的手被夷生衣服上的刺繡硌了一下,隻是稍微用力便在手心上留下一道紅痕。
“真是不安生。”
刺客眼中神色難明,從榻上抽屜裡取出一個木盒,打開後異香陣陣。
清涼的藥膏被輕柔塗抹在手上,對方過熱的體溫加快了融化,接觸到冰涼的皮膚,姬振覺得身體的疼痛似乎緩解了分毫。
“這個給你。”
姬振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個一掌大的木盒,打開。
“就當你在我這兒當藥童的報酬。”
夷生看着紅綢布上的那塊雕刻着翠竹的方形玉,知道那是他的的私印,象征魏國公子振無價的信譽。
“你要是不想收下,等我死了你把它當了也成。”姬振笑笑,“難得的玉料,也值不少金呢。”
“收好吧,我一個刺客,可配不上這個。”夷生把盒子蓋上,放回原位。
他轉身去端藥,身後卻突然傳來微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