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幾個滿是尖刺的圓球掉落下來，砸在樹葉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和地上空空蕩蕩的闆栗殼混在一起。

孟夏把竹竿往邊上一扔，招呼季玄冬往闆栗掉落的地方來。

“鏟子給我。”

他一腳踩在一顆尖刺球的邊緣，右手舉起鏟子往下一插，一顆圓溜溜的黑色果實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嘶——忘了帶手套來了。”孟夏有點懊悔。

季玄冬好奇地伸手掏出一個闆栗果實，舉到眼前仔細觀察。他隻買過已經是成品的糖炒栗子，還從來沒有見過闆栗剛從樹上下來的樣子。

“要嘗嘗嗎？”孟夏也掏了一個，問他。

季玄冬驚訝：“這不是生的？”

“生的也能吃啊！”

“真的假的？你别騙我。”

孟夏無語：“我閑的？騙你幹嘛。”

“哦，咬的時候注意一下，感覺口感太松散就别往下咬了，裡面可能有蟲。”

季玄冬：呆滞。

吃，還是不吃呢？

遲疑了一會兒，他還是半信半疑把闆栗擱在衣服上擦了一下，放進嘴裡一咬。

嗯，微瑕，就在殼上留下個光秃秃的牙印。

季玄冬：“。”

“你這咬得也太輕了。”孟夏嘲笑，“你牙不太行啊。”

又放在嘴裡啃了一下，總算是咬出了個小口，能看見裡面金黃色的闆栗肉。季玄冬試探性地嘗了一點，随即挑了挑眉。

竟然意外地不錯。

和炒熟的軟糯口感不同，生闆栗脆生生的，帶着一股獨特的鮮甜味道，别有一番風味。

孟夏把臉湊過去，帶着些得意地說：“不錯吧？”

季玄冬想擡頭回應他，卻沒料到孟夏湊這麼近，臉揚起的瞬間，嘴唇就這麼不偏不倚地擦在孟夏的唇上。

季玄冬：！！！！

感受到不同尋常的觸感，孟夏直接愣住了，保持這個姿勢瞪大了雙眼。

！！！！

季玄冬的唇上還殘留着一股淡淡的香氣，是生闆栗特有的生鮮甜味。孟夏以前嘗過無數次這個味道，卻從未想過某一日自己會從别人、甚至是一個男人口中品出這道甜香。

毫無預兆地一陣狂風刮過，濕硬的落葉被吹起又砸落，嘈雜的響聲好像掩蓋住了某些不一樣的聲音。

“哒——”

闆栗自然掉落的聲音落在孟夏的耳朵裡，他宛如從大夢中驚醒。意識到剛剛發生了什麼，心跳難以抑制地加速，慌亂地後退一步，卻踩中了地上掉落的不規則闆栗硬殼，腳上一崴，整個人就要向後栽去。

季玄冬忙亂中想要拉住他，自己卻也沒站穩，緊随其後就倒了下去。

“啊！”

“嘶——”

樹林中響起兩聲痛呼。

孟夏半躺在地上，手上被充滿尖刺的闆栗殼壓出好些印子，最深的幾道甚至隐約滲出血迹。

“沒事吧？！”

季玄冬連忙從地上爬起來，他摔的那塊地方居然很巧合地沒有一塊闆栗殼，手上隻沾了些泥土。

他把孟夏扶起來，拉過他的手細細檢查，見到上面的血迹，眼中晦暗不明。

“我沒事。”

孟夏無奈歎息一聲，“可惜了。”

“先回去把傷口處理一下吧。”

季玄冬把自己和孟夏身上沾染的大部分泥土拍掉，實在處理不了的就隻能回去清洗了。

竹竿放回原位，工具收好，又在孟夏殷切懇求的眼神下刨了幾個闆栗出來扔進袋子裡。

做完這些，季玄冬領着孟夏下了山。

孟夏十分自覺地跑到後面，乖巧地坐上了車鬥。

無法，司機受傷不能駕駛，隻能由季玄冬這個代駕上路了。

季玄冬騎車比孟夏穩很多，全程幾乎是勻速。

飙車三輪手孟夏覺得這樣也不錯，手腕擱在膝蓋上，安安靜靜地在後面吹風欣賞風景。

好不容易回到屋子，季玄冬從孟夏口中得知了大爺的住址，先去把車還了，再回來孟夏已經洗完澡換好了衣服。

他看着身上還帶着水汽的孟夏，皺眉道:“傷口碰水了？”

“沒呢。”孟夏舉着手，“找了雙塑料手套。”

“你先洗洗換衣服吧，待會樂樂找到藥箱就送過來。”

話音剛落，門口就傳來了匆忙的腳步聲。

“來了來了！”

樂樂氣喘籲籲地提着藥箱進來，“先消個毒吧。”

說完打開藥箱，乒裡乓啷地在裡面尋找鹽水。

“我來吧。”

季玄冬實在看不過眼這手忙腳亂的樣子，主動接過這個活兒，讓樂樂先去找導演說一聲。

樂樂點頭，又慌慌張張地出去了，臨走時沒關門，季玄冬隻能又站起來，把門帶上。

房間内一時隻有衣料摩擦的聲音。

孟夏舉起抹了藥後被細心包裹的兩隻手，真心實意地誇贊道：“你還挺熟練的。”

季玄冬笑了一聲：“那當然。我妹妹小時候特調皮，每天就是那裡一個傷口、這裡一個傷口，我這都是熟能生巧。”

孟夏：“這樣。”

話一說完，一時之間又陷入了沉默。

大部分事都處理完後，腦子冷靜下來，二人很難不回想起方才在山上發生的事。

有點尴尬，但更多的還是另一種，更加濃烈陌生的情緒。

季玄冬無言地把處理完的藥品收起來，擱在一旁的桌子上。

“那個——”

“我——”

兩人同時開口，卻被一陣突然響起的敲門聲打斷。

談話隻能暫時中止。

季玄冬去把門打開，入目就是一頂黑色的鴨舌帽。

“導演。”

陸恒思把帽檐拉上些許，站在門口，也沒有進去的想法，隻是偏頭看了看剛從床上站起來、走到門邊的孟夏。

“真傷了手？”她問。

孟夏愧疚地說：“抱歉。”

雖然這點傷實際不太影響什麼，但在拍攝間隙受傷，還是可能影響劇組的工作。

這真是他自找苦吃。

好在陸恒思不是很在乎，如孟夏所想，之後的戲份基本隻需要他的臉出鏡，倒是這雙忽然受傷的手——

陸恒思摩挲着下巴，看着孟夏垂在身體兩側、被白色紗布包裹着的兩隻修長的手，腦海中忽然蹦出一個想法。

決定了，先去找一趟随組編劇。

她揚起嘴角，對孟夏說：“你先休息吧，我還有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