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整齊劃一的服裝下走在前排最中間位置白衣披發的女人顯得尤為突兀。
器靈在等這些人嗎?
洛展京下意識将目光移向了許椿白。
卻見一點紅光從許椿白眼角掃過,成片落到額角,與肌膚的白的交疊間隻見她眉目流露出一點稀薄笑意。
果然在等他們來嗎?
洛展京這個念頭才一冒出來,便見器靈默默背過身去了。
他總覺得就在剛剛器靈看過去的那平靜一眼裡,其實飽含着殺意。
可最後又像一溜煙一樣,莫名其妙消散了。
許椿白不知道洛展京在揣測什麼。
她隻是拿出了隐身符給了他們,示意他們貼上跟着她,尾随那些人一起進去。
穿過曲折的盤山棧道,青色的霧氣騰騰。
“閉氣。”許椿白不忘傳音提醒洛展京和明忱樾。
洛展京倒是反應很快,反而是明忱樾自從到了巫族地界上以後就跟丢了魂似的。
眼下閉氣都還要洛展京推了一把他才反應過來。
許椿白将這一切盡收眼底。
明忱樾隻怕是看見這些穿巫袍的巫人想起了一些事。
以救反派為名引明忱樾到巫族,催使原本的劇情提前幾乎五分之一,這才是許椿白最開始的計劃。
可惜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或許師尊說的對,己身因果,無人可渡。
而她既不是神靈在世,拈花一笑便可助人脫離苦海。
甚至不是局中人。
喬棤自有她的劫數,誰又有資格橫插一腳。
即便如今,箭在弦上。
白衣裙擺拂過長竹橋,祭祀的昭樓近在眼前。
喬棤卻忽然停了下來,一隊巫人因此也被硬生生止住了腳步。
“聖女大人,您這是何意?”明明都用的敬詞,卻沒有絲毫敬意。
帶着一點若有若無的質問警告。
喬棤看也沒看他一眼,隻道:
“把我娘葬了,否則你就擡着我屍首進昭樓。”
所謂祭祀,要的是活祭。
上一任聖女活祭時,她才六歲。
無意間闖入了已經開始禁食禁水的聖女住處。
那是一間看上去很華麗的屋子,有花豹獸皮鋪地點綴,有夜明珠嵌在牆上。
白衣的聖女就那麼靜靜地坐在榻上,閉着眼,因極度缺水的嘴唇已經幹裂出了波紋。
除了尚有呼吸以外,聖女整個人再看不出一點起伏和活人氣息。
哪怕屋子裡進來了人,她也沒有睜眼看一眼。
還沒有真正開始祭祀,就被變成了祭品。
那年看過的這一眼,很多年很多年以後都仍然是喬棤的夢魇。
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着她,她隻是活着的祭品,和那些牛羊沒有區别。
殘霞滿赤氣,入目之間盡血紅一色。
那巫人還是沒有要動作的意思,喬棤拿出法器長笛就抵住了自己的心髒。
隻要輕輕捅進去,他們想要的祭品就會不複存在。
整個巫族沒有一個巫人擔當得起聖女死亡,祭祀毀于一旦的後果。
迫于無奈,巫人們依喬棤所言将傀儡重新放入了棺椁中,下葬。
肉身放在冰棺中即可不腐,可見當初巫族沒有讓她娘下葬,就是為了制成傀儡以威脅她吧。
正是活着的時候自己做不了主,死了屍體也要被榨幹價值。
巫族人土葬後會由子女撕下身上衣物的布條綁在墓碑之上。
喬棤望着那綁上去的白布條在風裡飄揚,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
而後起身頭也不回地走進了昭樓。
喬棤身上白裙被生生撕下大塊布料而形成的破口,在此時已暗綠一片的天色下黑洞洞的,像是填不滿的血盆大口。
“大人,我們還跟進去嗎?”
眼看隻有那聖女獨自一人進入昭樓,其他巫人都自覺守在了門口,洛展京不由問道。
許椿白聞言看似随意回道:“你們一個随我進去,一個留在外面注意動向。”
話音一落,從始至終沉默寡言的明忱樾竟直接搶過話頭,說他跟她進去。
許椿白欣然一笑。
在劇情靠後一些的時候,男主因答應女主要給女主治療身上的熱疾,在藥谷醫仙的指點下知道了女主身上的是自娘胎裡帶出來的熱毒。
由此,男主開始遍訪醫毒兩派。
最後雖還是沒找到給女主治好熱疾的方法,卻意外找到了當年他師父被害的線索。
他師父所中的蠱毒直指處于魔界的巫族人。
故而男主和當時還沒徹底暴露身份的離鄖一起揭了巫族老底,為師父報仇。
也解開了巫族真正在此延續至今的原因。
但是這個情節在當時的劇情中,隻是為了給在尋求東山再起機會的反派一個合适的契機。
對于巫族秘辛辦法一筆帶過。
來都來了,劇情肯定不會讓男主真當背景闆的。
今夜,又能有誰真的置身事外呢?
一起陷入瘋狂的深淵吧。
許椿白和明忱樾的背影真的完全消失後,選擇躲在岩石壁後的洛展京的心裡突然湧起難以言喻的慌亂。
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呼之欲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