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陷在鬼打牆裡似的,身前身後是一模一樣長廊,路人的身影向後退卻,面容開始模糊,聲音變得嘈雜……漸漸的,她眼前隻能看到蒼茫的白。
路過轉角處,突然有隻胳膊從牆後頭伸出來,正正好好橫在祁甯面前,一排攔路的架勢。
她呼吸一滞,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便已經刹住了腳——順着胳膊看過去,正對上護士怒目圓睜的眼睛。
“你幹什麼呢,病房外禁止跑動,不知道嗎!”
“啊……我找人,我妹妹不見了,她叫祁筝,是個女孩,大概十七八歲,長頭發,大眼睛,你有看到她嗎?”
祁甯無助地抓着護士的手,由于心急,連說話都有點語無倫次。
護士聞言,上下打量她一眼:“你就是祁筝的家屬?”
“是。”
“病人突發急性心髒病,正在裡面搶救,你先去繳費。”她一邊說着,一邊側身讓開前面的路。
走廊盡頭的門頭上方,正中間“手術中”三個刺眼的紅字,亮光幾乎要灼傷祁甯的眼。
一時間,竟讓她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見祁甯呆愣着不動,護士冷冷催促道:“快去啊,還等着你回來簽字手術呢,病人等不得。”
她回過神,緊忙地應了一聲,連滾帶爬地往繳費窗口跑,渾身顫抖的厲害,僅是“查詢”“繳費”“輸入密碼”這幾個動作,幾乎耗盡了全身的力氣。
好容易完成了,屏幕上,“餘額不足”幾個大字赫然跳出來。
她腦袋頓時“嗡”地一聲,手忙腳亂地翻出手機想打電話找人借錢,又發現手機不知何時遺失了。
一直忍在心中的無助感在此刻終于達到頂峰,她感覺的到淚水在争先恐後地往外湧。
無助絕望之際,身側突然有人遞過來一張名片。
祁甯透過模糊的淚眼,費了好大勁才看清楚上面寫了什麼。
——“穿越協會高薪誠募有志之士”
這幫人真是喪了良心,在醫院搞起詐騙了。
“我沒興趣。”祁甯憋回眼淚一口回絕,并不準備伸手接過。
遞名片那人也不生氣,隻将名片夾在食指與中指之間用力一搓——名片底下蓋了張銀行卡。
“祁小姐,這是定金。”他笑着說,“我們支持先付後用哦~”
祁甯驚愕擡頭,努力瞪大雙眼想看清來人的臉,但始終一片模糊。
“你到底想幹什麼?”
“如果你再不接,你的妹妹就要死掉了哦~~啧啧啧,那麼美麗的姑娘,真可惜啊……”
聽他提到祁筝,她立馬慌了神:“你不要傷害她,有什麼沖我來!”
“如果真的不想救,我們可以免費為您提供一塊墓地,不需要您付出任何代價,隻要把她的一小部分身體給我就好了。”
祁甯聽得頭腦發漲,莫名覺得這一幕熟悉。可惜情況緊急容不得細想,她的嘴又先一步脫口道——
“不要!”
……
“不要!”
微祈甯猛地坐起來,睜開眼卻發現自己置身于黑暗中。
頻繁的場景交換,不禁令人心神恍惚,頗有些不真實的意味。
現在她的面前一片漆黑,沒有護士,沒有病房,沒有阿筝,沒有穿越協會,也沒有那個要給她錢的人。
她迫切的想确認自己身在何處,第一反應用右手摸了摸左手,不出所料摸到了傷痕。
放下手,甚至還能感受到身下墊着的幹草。
仿佛方才的一切都隻是一場夢,夢醒之後,夢中之事便都散個幹淨。
隻有親身經曆過的人才知道,那并不是夢,而是真實發生過的事。
當時阿筝的病危給她留下不少後怕,乃至後來很長一段時間,她都守在阿筝身邊無聲聊慰自己。
她們隻有彼此了。
幸好現在她們不再缺錢,阿筝也轉入了更高級的單人病房,有專門的醫師二十四小時全天看護,不枉她在異世界累死累活,把腦袋别在褲腰帶上賣命。
微祈甯長籲一口氣哄好自己,準備揭過這事睡覺,忽然聽到門外傳來細微聲音。
“姐姐……救救我……”
不是幻聽,方才引她做噩夢的,就是這個聲音。
微祈甯有些夜盲,起身渡到門邊,摸索着打開門。借着月光,隻見一人倒在門口。
她沒有貿然上前,而是定睛細瞧那張臉。
——不是别人,正是那個要用自己換她活下去的玉珠。
此時的她顴骨高突,臉頰深凹進去,一張小臉面黃肌瘦的,哪還有第一次見面時嬰兒肥的影子。
“玉珠?你怎麼了?”微祈甯說着,連忙蹲下身,半抱起玉珠,掌心所觸之處,皆是一陣不正常的熱,“你身上好燙,誰把你丢在這的?”
玉珠支起眼皮,氣若遊絲道:“我生病了,她們怕傳染,把我攆了出來……我不是故意來打擾你的,是實在疼的受不了了才……”
看着懷中這個和阿筝差不多大的女孩,微祈甯下意識帶入情緒,自責道:“什麼打不打擾的,是我的錯,一直沒去看你……先别說話了,外面有風,我抱你回屋。”
她放下玉珠,又火急火燎地派人去請軍醫。
還好軍醫住的不遠。
“這是我妹妹,發了高熱,快給她看看。”
老軍醫捋着胡子寬慰她:“夏日本就多發暑熱,小姑娘許是被曬猛了,别急,别急。”
他坐到床邊,伸手搭在玉珠脈上診了一會,然後一言不發地收回手,轉而撥開她的眼皮觀察,順便看了舌苔。
這些症狀……都不像啊。
他直覺情況不對,當機立斷掏了銀針刺入其大穴。
“啊……”玉珠痛苦的嘤咛一聲。
軍醫當即變了臉色,再也顧不得男女之别,上手三下五除二褪了玉珠的衣服。
微祈甯湊過去看,隻見玉珠白嫩的小臂上起了一塊硬币大小的黑斑,且周圍翻起了痂,已有潰爛之勢。
沒等她開口詢問,老軍醫失聲道:
“快躲開,她染了疫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