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淑月愣了一下,忙将擦汗的那隻手背在後面,朝那個男生道歉道:“不,實在不好意思,這裡面實在是太熱了,我……”
“嫌熱?嫌熱就别做啊。”
男生嘀嘀咕咕了一句,忿忿地從于姐手裡拿過裝包子和豆漿的塑料袋。
白了一眼後扭頭走了。
袋子裡不知道是包子的蒸汽還是秦淑月手背上一抹而去的汗,還是兩者兼有。
男生一想到有這種可能性,惡心個沒完,走到垃圾桶旁邊一把将袋子扔了進去。
“衛生真差,以後再也不來了。”
後面排着隊的幾個同學見此,紛紛又轉到另一家卷餅店鋪。
生意肉眼可見地慘淡下來。
于姐氣得鼻子都歪了,她猙獰地走到秦淑月身邊,一把揪起秦淑月的耳朵,怒吼地問道:“秦淑月!你到底能不能把活幹好,不能幹就滾啊!”
秦淑月手足無措地站在蒸屜旁,耳朵上傳來一陣刺痛,她輕叫一聲,緊緊低着頭,蜷起身子。
“扮可憐扮可憐,你到底在裝什麼啊!要裝回去裝給你父母看去!别再我這裡丢人現眼!要是業績不達标,你我都得滾蛋!”
于姐憤憤在她耳朵上擰了一把,旋即松開手。
秦淑月疼得眼前一陣暈眩,耳朵上火辣辣的溫熱不斷襲來,牽扯着她的耳後根,一直延伸到後腦勺。
她唯唯諾諾地輕聲開口,試圖解釋:“不,不是的,是因為後廚就我一個人在忙,我有些忙不過來,空調也沒有效果……我太熱了,所以……”
“你不要給我找借口。”于姐将她沒說完的話一把打斷,她不爽地反問,“怎麼,你是在責怪我不幹事,不幫你嗎?”
秦淑月緊緊咬住下唇,底氣不足,卻還是擡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倔強,“空調冷風沒有效果從去年就開始了,我不止一次向你提出過這個問題,可你次次坐視不理。今日我五點四十八到這裡時,你卻連包子還沒蒸上。難道這一切都是我的活嗎?當初分工時明明是讓我在前台收銀,你在後廚,你搶了我的位置不說,今天人這麼多,我忙得腳不着地,你看見為什麼不來幫我一下……”
“啪”,輕脆的巴掌聲刷地一下扇到秦淑月的臉上。
秦淑月的臉被打得歪了過去,她輕喘着粗氣,整個身子不知是氣的還是怎的,顫動個不停。
于姐昂着頭,甩了甩扇在她臉上有些麻麻的手。盛氣淩人地看着她,“要做做,不做滾。”
每次這樣的話一出,秦淑月都必須認輸。
她不能離開這裡。
她離開了,吳姐那又做不成了,隻剩下餐廳老闆那邊……那點工資根本就不夠給她媽媽治病。
所以,每次,不管是公平,還是不公平。她都必須咽下,哪怕再苦,她都得嚼碎了往喉嚨管裡咽。
她要救媽媽。
她要努力掙錢救媽媽。
顫抖緊握着雙蜷靠在鐵桌上的手緩緩松開,她的情緒從激昂慢慢平靜下來。
她僵硬地起身,摸了一把被于姐扇紅的右臉,倏地,眼眶裡傳來一陣濕潤的熱意。于姐在她面前站着,雙手環胸,一臉不耐煩地盯着她。
她長長吸一口氣,死死憋住,試圖将眼眶裡的熱意憋回去。
熱淚模糊了眼眶,她扭頭向天花闆闆看去,淚水劃過眼角,滾落進頭發裡。
掩藏掉那兩滴怎麼也憋不回去的淚水。
随後,她回頭,長舒一口氣,嘴角慢慢地,僵硬地,扯出一個微笑。
“于姐,我幹。”
聽到她這話,于姐雙手環胸的兩隻手才放下,她冷哼一聲,“這還差不多。”
說着,她看了一眼秦淑月額頭上的汗,又看了一眼空調。
“電費每個月我們也要承擔一些,如果覺得空調沒用,就關了,好歹也能省一筆電費。”
口氣似乎是在詢問,可一隻手就已經摸到收銀台下面櫃子上的遙控器,一把拿起,“滴”地一聲按下開關鍵。
空調在将最後一口冷風呼盡後就停止了轉動。
本就狹小悶熱的空間,這下徹底沒了空氣。
看見秦淑月面如土色的表情,于姐冷哼一聲。
“跟我鬥,你配?”
随後她道:“今天的損失,就從你的工資裡扣。你有沒有異議?”
秦淑月咬緊後槽牙,搖了搖頭。
“沒有就好。”
包子鋪裡的動靜不小,有些坐在食堂裡用餐的同學也不禁注意到那邊。
在看清于姐後面的女生時,有個男生疑惑地哎了一聲。
坐在他對面的男生往他的視線看去,那邊已經沒什麼熱鬧看,一切又恢複平靜了。
他回頭咬了一口卷餅,“怎麼了?”
“嘶……那個女生,有點眼熟……像是在哪見過。”
“見過?”聞言,男生又回頭仔仔細細觀察了好一會兒。
“等等……好像還真的有點眼熟。”
對面的男生擡頭往那個方向看了一眼後,又低下頭喝了一口豆漿。
“看樣子,她應該是學生吧?”
“勤工儉學而已,趁空餘時間賺點零花錢用用嘛!”
喝豆漿的男生還是覺得她很眼熟,隻是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了。
“好奇怪,我明明不認識她,卻好像從哪裡見過她。”
對面男生嗯了一聲,“我對她好像也有點印象……”
秦淑月從包子鋪出來時已經七點五十了。
她從收銀台底下拿出帆布包,背上後連忙小跑離開食堂。
今天有一節早八,下午沒有課。
真不知道學校是怎麼安排的,明明除了這一節課後今天一整天就沒課了,卻偏偏要安排在早八這麼敏感的時間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