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亂世,莫說都城周遭,便是整個天下,亦如風雨飄搖之舟,随時可能面臨覆滅之危。
故而城中戒備森嚴,随處可見十六衛的身影。
在這動蕩之世,無論何階層之人,但凡有能力,皆會習武防身,私養暗衛也并非稀罕之事。
因而,此番若半路有人知曉宴會之事,倒也不足為奇。
城中稍有頭臉之人,皆知每年各類宴會,往年亦曾出過意外,隻是似這般慘烈,實在罕見。
若春日宴從一開始便是一場陰謀,定是城中或是朝堂出了大亂子。
細雨蒙蒙到大雨滂沱,雨勢下大後,大塊的雨點砸在傷口處,沖刷過的地方帶來難以無視的劇痛。
祝觀明強撐着愈發沉重的身軀,往隊伍後方走去,她要去找巧雲,和對方一起趕路。
一瘸一拐地走到巧雲旁邊之後,隻是和對方互相看着,累了就偷偷給對方鼓勵。
鼓勵對方繼續前行。
大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将她的頭發和衣物全都打濕,身上沒有一處幹的地方。
腳下蜿蜒的雨水中也帶着血水。
祝觀明根本不敢回頭看,她視力好,之前剛下雨時有回頭看過。
路上全是屍體,大雨沖刷後,屍體下方的雨水帶着血,血紅一片彙聚成河。
遠遠望去好像一條飄滿了各種各樣碎屍的死人河。
大雨沒将林間的樹木染上的紅色洗去,反而讓紅色随着斷掉在樹枝上的頭顱,一路順着雨水往下,染紅了整棵樹。
最後紅色沒入泥土,水往低處流,流過祝觀明的腳底,浸濕了褲襪,身上最後一處幹淨的地方也有了血腥味。
鼻間咽喉處越來越重的血腥味,讓她分不清是自己體内的血在往外流,還是因為外部過于濃烈的血腥味帶來的錯覺。
祝觀明隻知道自己的頭愈發眩暈,卻隻能緊咬牙關,憑借着一股頑強的意志苦苦支撐,行走到後期,變成行屍走肉般。
她幾乎感受不到身體的存在,故而無視□□的痛苦,意識抽離,以空中第三方的視角冷眼旁觀一切。
看見自己的喉嚨還真的在往外面流血,也看見自己後面的人體力不支摔在地上,下意識伸出的手抓住了她的腳。
讓祝觀明狠狠摔了一跤,剛好下雨天打滑,腳腕處的疼痛說明脫臼了,她沒有理咬牙掰回去,繼續趕路。
一直到深夜雨漸停,黑衣人尋得一處地方紮營休憩,雨後
祝觀明等人被粗暴地扔在一處,她手中緊緊握着一塊尖利的石頭,默默磨着捆綁自己的繩子。
黑衣人随手扔來幾個餅,也不管衆人能否接到,便揚長而去。
有些被挑中的人,被直接扛進了營帳。祝觀明聽着那不堪的聲音,手下動作不停,繼續割着繩子。
“巧雲?”她輕聲呼喚着身旁的人。巧雲看着女郎割破了繩子,雙手鮮血淋漓。
祝觀明低頭看了看手,“等會兒換前面綁。”
說罷,她環顧四周,開始割巧雲背後的繩子。兩人齊心協力,不多時,繩子便被割斷。
祝觀明在巧雲身前打了乍一看似死結,實際上是活結的繩結,巧雲也依舊照做。
倆人這才終于喝到水,吃到了餅。
所幸換繩子時未被發現,她們吃東西的舉動,還是被周圍人瞧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