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釀抖了抖肩膀,默默收回探向西瓜的手,上一次這麼冷還是在他太爺的靈堂。
三秒後…
“你雙标,他們也在吃。”
化妝師:“那能一樣嗎,人家是小口小口的攝入,你那是狂風過境。”
為了解饞,柳釀覺醒了小時候學了三天的空手道,徒手将七斤多的西瓜劈成了五瓣。
妝造組趕到的時候,他已經蹲在地上和粉絲分食完四分五裂的瓜,旁邊還站着端着五分之一西瓜的影帝。
“狂風過境是怎麼個吃法?”
“無法用語言形容,不過徒手劈西瓜是真的猛。”
“對,他粉絲都說原以為是公主,沒想到是女王。”
“這什麼跟什麼呀,我在現場,他吃太快,根本沒看清。”
話頭一旦被挑起,就很難再停下來,幾個化完妝目睹過現場的演員因為無聊也加入了進去。
“好了。”最後還是林佑出聲制止。
“咱們魔尊不要面子啊,還吃着人家西瓜呢,嘴都嚴實點。”
議論聲音戛然而止,紀淵換上頭套,用餘光瞥了一眼。
被吐槽的柳釀本人絲毫沒反應,他悄咪咪環視了一圈,每個人手裡就那麼一小塊西瓜,塞牙縫都不夠。
注意到柳釀的動作,化妝師再一次死亡凝視:“你想幹什麼?”
“沒什麼。”
眼看着氣氛不對,林佑把手裡的西瓜遞了過去,調笑道:“我就想不通了,你堂堂一個富家少爺,用餐怎麼能那麼豪邁?”
柳釀像是沒聽到一樣,盯着西瓜兩眼放光,正要去接,一隻修長的手捏着叉子出現在他眼前,上面是切成塊的西瓜。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一口咬了上去,别說,還挺甜的。
紀淵收回手,旁若無人的又送了一塊上去:“大概是不習慣自己動手。”
柳釀點了點頭,然後叼着嘴裡的西瓜塊僵在原地。
林佑:“……”
方宜和:“……”
短暫的暫停後,衆人收回錯愕的表情,默契的想要跳過這個話題。
但架不住有人想作妖。
柳釀咽下嘴裡的西瓜,舔了舔唇,又把臉伸到了紀淵的方向。
衆目睽睽之下他張開了嘴巴:“啊~”
懸着的心終于死了。
紀淵盯着眼前人看了許久,久到柳釀的嘴巴都酸了,嘴裡才又多出一塊西瓜。
朱簡:“影帝他也……”
方宜和:“萬惡的資本。”
萬惡的資本吃完嘴裡的,又把臉伸了過去,好吃,愛吃,還想吃。
化妝師:算了,起碼妝沒花……
燒紅的天際下,鏡頭由遠及近,一鏡到底,捕捉着每一個人的身形與神态。
遠處是飛揚的黃沙,唯有這一小塊地方隔絕生息,演員的情緒甚至越過鏡頭逸散出屏幕。
最終,畫面定格在六位主演身上,争執,不甘,憤懑,堅決,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纏繞出難以言喻的悲涼,仿佛這一别便是永别。
副導演注視着眼前的一切,咔聲遲遲沒有喊出,沉默着想要把這畫面多留片刻。
他開着六台機器,一刻不停的靜距離怼臉,力求不放過任何一個角度。
“咔。”
終于,一聲過後,所有人齊齊洩了口氣,明明隻拍了一遍,感覺精氣都被吸幹了。
整片營地靜悄悄的,褚興一言不發,翻看錄像,心裡有些忐忑,第一次做演員,要是發揮不好,拖了後腿可就丢人丢大了。
他把内容反複看了幾遍,有些難以置信,良久,才吐了一口氣。
“一遍過,我宣布今天的拍攝任務提前結束,這回我沒罵人,這個含金量可想而知,想要保一條的找副導,其他人可以好好休息一晚上。”
“太好了,太好了。”
“我今天一定要睡夠八小時。”
不對勁,十分有九分的不對勁,褚興還是不敢相信會拍的這麼順利,下意識的掐了自己一把,确認不是在做夢才勉強安心。
身後傳來方宜和激動的聲音:“編劇老師,我一開始還覺得讓主角分開太過刻意,我現在頓悟了,人就是生來不平等的,身份,地位,經曆,階層,這些都是導緻他們做出不同選擇的原因,你寫的好。”
編劇不動聲色的陪笑,隻要你們别亂加戲,想怎麼說都行。
褚興把目光放到了追着紀淵跑的某個人影上:“你小子又幹了什麼。”
借着火燒雲,紀淵坐在沙丘上欣賞美景,微弱的風吹過臉頰帶起絲絲涼意,驅散身上的疲憊。
傍晚的沙漠和天空連成一體,零星的飛鳥盤旋而過,柳釀撐開雙手,坐在旁邊,難得靜了下來。
“有事?”紀淵目視前方,不經意間問道。
“沒事就不能找你了?”柳釀心裡有些不舒服,又說不清哪裡不舒服。
“不去醫院嗎,你的皮膚還沒好。”
“過一會兒就消下去了,以前沒這麼嚴重,一定是水土不服。”
紀淵轉頭看了一眼柳釀,又把頭扭了回去:“還在焦慮?”
“我沒有…”柳釀仔細思考了一下,又搖了搖頭:“不知道。”
但待在你的身邊就不焦慮,還很舒服,要是能一直這樣就好了。
天色越來越暗,劇組亮起了燈光,這光線同記憶中的某些畫面重合,柳釀猛的從困意中驚醒。
眼神聚焦的那一刻,正好對上了紀淵流暢的下颌線。在燈光的映襯下,連皮膚上的絨毛都清晰可見。
他整個人神色都變得迷離起來。
好像啊…那天的海市蜃樓…
柳釀往前湊了湊,唇瓣離臉頰的距離不過毫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