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宮外的樣子啊？”

她盯着前方看了許久，直到眼皮越來越沉，沉到再也支撐不住，就趴在疾風背上睡着了。

等她再醒來時，人已經在自己寝殿裡了。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發現身上穿的還是昨天晚上偷跑出去的那身衣裳，隻是解了披風，放在一旁。

不是夢，我昨天真的看到宮外的樣子了。

她嘴角彎起，沉浸在昨晚的歡樂中。

聽見動靜的宮女太監急忙進來，慶公公關切的打量着她的氣色，“公主，你這覺睡得真沉啊，您瞧，這都日上三竿了。平日裡您可沒這麼多覺。您可有哪裡不舒服的？”

永樂平日裡覺少，總是半夜就睡不着了。昨晚折騰了大半宿，反而睡得比平時安穩，連夢都沒做。

她笑着搖頭，“沒有。”

這時宮女發現她已經穿上了外衣，問道：“公主，您這衣裳是何時穿的？奴婢明明早上過來時，您還睡着呢。”

那時她進來，永樂身上蓋着被子，沒被發現而已。

永樂低頭看了眼，笑道：“大概是半夜做夢覺得冷了，就自行穿上了吧。”

宮女們詫異，公主這是何時又添了新毛病了，做夢還能穿衣服。

永樂怕他們繼續問，就岔話道：“本宮餓了，早膳備下了嗎。”

慶公公道：“早膳本來備好的，不過見公主您沒醒，就先撤下去了。小的這就去傳膳。”

慶公公出去後，永樂問宮女，“母後來過嗎？”

宮女道：“皇後娘娘見您沒去用早膳就來看過您了，看您睡得安穩，就沒驚擾。您這邊已經醒了，奴婢還得去回娘娘的話呢。”

“不用了，本宮這就去給母後請安去。”

……

* * *

乾清宮内，影子将昨夜疾風背着永樂到處飛的事跟羅域禀報了。羅域知道疾風之前救過永樂，知道他定不會對女兒做什麼危險之事，但他沒想到女兒之前偷摸往禦膳房跑，竟是為了疾風。

他心頭湧起一股酸意，不禁吐出一句，“這家夥。”

羅域此刻的神情似怒非怒，似惱非惱，厭惡，嫉妒，又無奈，是影子從沒見過的一種神色，他試探道：“臣看永樂公主沒有不喜，便未加以阻攔。不知陛下打算如何處置。”

羅域下颚緊繃，半晌換了口氣，“難得有人能讓永樂如此高興，不用管了。”

“是。”

* * *

宮殿裡燃着安神香，袅袅輕煙在幽暗的月光下徐徐上升，在殿内慢慢氤氲蔓延。

永樂聽殿裡沒了動靜，再次起身，穿好衣服，墊腳從殿裡溜出來，正要往禦膳房跑，眼前一暗，疾風已經擋在她面前。

永樂驚喜，“是你？”

疾風道：“以後不必專門去禦膳房堵我。”

永樂抿住唇，羞澀的低下頭。“除了那兒，我不知道該去哪兒找你。”

“我就在附近，隻要你出門，我就看得見。”

永樂擡頭朝坤甯宮四周上空掃過，“原來是這樣啊。”

兩人沉默，正這時，宮門前有動靜，好像有人進來。疾風聞聲，抱起永樂跳上了屋頂。

二人趴着房檐向下看，半天看見個小宮女小心翼翼的回來。永樂借月光看清那人的臉，小聲道：“她是來守夜的宮女，應該是出恭剛回來。”

他們說着話，小宮女小心翼翼走進殿裡，宮院裡又恢複了安靜。

永樂坐直身，屈起雙腿，雙臂環抱住膝蓋，擡頭看向天空。春日夜景，滿天星鬥，璀璨耀眼，很是好看。

“啊，原來坐在屋頂上看星星，星星竟這麼亮，和在地上看到的完全不一樣。”永樂感慨道。

疾風跟着坐起，順着她的話往天空看去，心裡毫無波瀾。

有什麼分别？

永樂看了一會兒星星，扭頭問，“你是我父皇的暗衛嗎？”

疾風搖頭。

永樂又問，“那你是我母後的暗衛？”

疾風怔住，心下思忖半晌，點了下頭。

看他點頭，永樂的眼神逐漸變得怪異，嘴角的笑竟帶上一絲狡黠，“你，是不是喜歡我母後？”

聞言，疾風紅了臉，半垂的眼睛忽的張開了，他竟沒想到，自己隻見過這丫頭幾次，竟就被她看穿了。她明明才十一歲，是怎麼看出來的？

他滿腹疑惑的看着永樂。

永樂“噗嗤”一聲，掩口笑了。“原來是真的。你和我母後過去認識？”

疾風：……

“這麼說，你是因為我母後才藏在宮裡的？”永樂的眼睛越來越亮，像是捕捉到什麼驚天的秘密。

疾風被她一連串的發問弄得心神不甯，想跑卻不能跑。

“我就說你不像宮裡的人嘛。”頓了頓，永樂蹙起眉頭，“可是宮裡這麼多侍衛，我父皇怎麼可能一直沒發現你呢？”

“不過，你能飛來飛去，也不容易被察覺。你的功夫真厲害，比宮裡所有侍衛都厲害。”

永樂眨巴着崇拜的眼睛道：“你能教我怎麼飛嗎？我也想像你一樣這麼自由自在的飛。”

呼……

總算換了個話題，疾風暗暗松了口氣，她總算不再揪着他的情史問了。

他稍稍讓自己平靜，而後對永樂道：“你身體虛弱不适習武。”

永樂失望的垂下頭，“你怎麼和父皇說的一樣，他也說要等我身體養好些才能練武。”

疾風見她失落，心下想了想道：“我有更有趣的，你想學嗎？”

永樂眼裡恢複喜悅，“是什麼？”

疾風從身上拿出一本空白書封的書遞過去。

永樂随手翻開，“這是什麼？”

“《易容術》。”疾風道。

“《易容術》？”永樂瞪大眼睛幾乎叫出聲，“就是傳說中，能改變容貌，讓人認不出來的術法？”

疾風點頭，“嗯。”

“原來世上真有這種東西呀。”說着她好奇地靠近疾風盯着他的臉左看右看，直看得疾風渾身不自在。“那你現在的樣子，是本人的嗎？”

疾風這才明白她在看什麼，嘴角竟不覺勾起一絲笑意。

他點點頭。

“太好了。”

永樂抱着書如獲至寶。“那我要是有不懂的地方再問你，可以嗎？”

疾風點頭，“好。”

* * *

接連幾日，永樂總是起得很晚，有時甚至能睡到大中午才醒，可身體并無異樣，反而比從前更愛笑，更開心了。

女兒變得開朗，做母親的自然是高興的，但這突然的變化又讓她不免擔心。她問女兒因何事開心，永樂也不說，就隻說心情好。邬玺梅見實在問不出來，便在這天送羅域上朝後，又來到女兒寝殿。

永樂這時仍睡得安穩，邬玺梅讓宮人不必出聲驚擾，自己靜悄悄走進殿内。

寝殿裡飄着淡淡的香，夏日的陽光灑進殿裡，溫暖和煦。

宮人說永樂這些日子時常喜歡獨處，一個人靜悄悄的在宮殿裡，也不鬧着出去玩兒了，不知道在做什麼，有時還會讓人給她準備些奇怪的東西來。

邬玺梅猜測女兒一個人可能在做些什麼，就像女兒家在閨閣中無聊打發時光，會選擇做女紅，畫畫，甚至讀些個不入流的話本子什麼的。其實這些都無所謂，誰不是從這個年紀過來的？

可永樂向宮人要來的東西，除了普通的針線，脂粉，竟還有些匪夷所思的東西，像是些羊皮，刻刀，毛發，聽着就讓人感覺毛骨悚然。

有之前那白袍人的前車之鑒，邬玺梅真怕女兒染上什麼怪癖，學了什麼旁門左道就不好了。所以，她打算親自來找找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