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的那些兵不知城上發生何事,就覺得腦後“嗖嗖”的一陣陣冒涼風,有人回頭一瞧,矮馬,這怎麼好端端的從上掉家夥呢?又是弓又是箭,還有刀槍劍戟,跟下餃子似的,噼裡啪啦,帶着無盡的殺傷力。
這動靜立即打亂了城下官兵的秩序,有人驚慌想躲,但又礙于軍令不敢動,就隻能暗戳戳往前擠。
羅域見此情景催馬往前走了幾步,這可吓壞了這幫臨時湊上來的兵。盡管他們人多,可對面的氣勢太強,隻一個人卻抵得上千軍萬馬,根本不敢相抗。
羅域再次勒住馬,對前方兵丁道:“我知爾等從軍皆非自願,如今那劉煜堂已被擒拿,爾等不趕緊回家與父母妻兒團聚,留在這兒難道還要替他賣命不成?”
聞言,這些人才反應過來,知道方才天上掉兵器,原來是劉煜堂被抓了呀。
有人忍不住朝城樓上望 ,終于發現劉煜堂竟然被一個女人拿匕首抵着命脈跪在垛口前,形态狼狽之極,連兩旁邊兵丁也早不知了去向。
見狀,樓下兵們也不再撐着了,“當啷” 一聲,軍中有人丢掉了手裡的武器。有一個帶頭的,接着便是接二連三的人棄了武器,在一片騷亂中,兵丁四散跑了,很快燕關城門前除了一地的狼藉,再無其他。
“饒命,饒命啊。羅家的事都是董季幹的,我也隻是聽命行事啊。”
劉煜堂的求饒聲在城樓上又一次響起,羅域擡頭望上去,正對上邬玺玥的目光,二人短暫對視後,羅域淺淺沉了下頭,邬玺玥一腳将劉煜堂踢下了城樓。
“砰!”的一聲,劉煜堂已倒在一片血泊中死了。
跟着,燕關城門從内被人打開。羅域從懷裡掏出号炮,向天釋放了軍令 。
直到看見号炮在天空中亮起,韓庭和雷珏義終于松了口氣。
“太好了,成了!” 雷珏義激動的拍掌,這燕關終于拿下了。
韓庭當即下令率軍朝燕關進發。
燕關就這麼被攻下了,羅域原本想留邬玺玥慶功,但她因為擔心左宗寶,仍是堅持要走。羅域隻得帶了軍中大将出城相送。
臨走前,邬玺玥問羅域,“羅大帥是否有信托我捎給我妹妹?”
羅域道:“自與梅兒分别,我無時無刻,不想給她寫信,隻是我怕這樣一來,早晚暴露了她的身份,便一直沒寫。如今我已攻下燕關,勝利在望,相信我與梅兒相見之日不久矣,更無需在此期間冒險互通書信。不過,我倒是想請邬娘子替我捎個口信給梅兒。”
邬玺玥明白他的擔憂,點點頭,“請講。”
羅域垂眼稍稍想了想,擡手再次撫上他的心口位置,“就請邬娘子告訴梅兒,她的信物我貼身放着,與她的情義,永不相忘,絕不相負。”
邬玺玥聞言,眼神動了動。
他這話,聽着是說他不會負了妹妹,但更像是讓妹妹别負了他呀。
哦,這八成是因為劉煜堂之前說她在外邊兒養男人的事,讓這位莫名有了危機感吧?
這個羅域,看着挺豪邁的,小心思也不少啊。
就這點兒心思,城前幾個人當中,除了雷珏義聽不出來,韓庭和穆雲川都聽出來,個個抿唇,低頭忍笑。
邬玺玥道:“羅大元帥放心,梅兒雖身在梅陵,可也無一日不思念元帥。她心裡早被元帥占據,不會分給别人的。”
心思就這麼輕易被人看穿,羅域臉上竟泛起一絲紅暈,抿唇點了點頭,“嗯,梅兒,我自是相信的。”
邬玺玥再向幾人拱了拱手,“那我就先告辭了。”
她最後的目光落在穆雲川身上,二人相視而笑,沒有太多話,而後就上馬走了。
羅域看着邬玺玥遠去,終是沒問孩子的事,因為邬玺梅給他生的孩子,不到必要的時刻,他并不想暴露他的身份,即便是身邊的家将,他也不想讓他們知道。
待人徹底消失在幾人視線中後,雷珏義冷不丁的問,“元帥,小喜姑娘究竟給了你什麼信物,還能一直貼身放着啊?讓我們也瞧瞧呗。”
羅域一聽,隻覺耳朵發熱,回頭乜了他一眼,“少打聽。”
說罷,他調轉馬頭,“走,進城。”
韓庭跟着也拔轉了馬頭,經過雷珏義時随口斥了一句,“成天瞎打聽什麼?”
說完,他跟穆雲川并排,說笑着追随羅域進城,隻留下雷珏義獨子憤憤不平,“問問怎麼啦?真是的。”
* * *
回到梅陵後,邬玺玥第一時間帶兩個孩子去見妹妹。邬玺梅許久不見孩子,高興的抱着兩個孩子掉淚,一股腦的将這段時日給他們做的衣服,鞋子都試了個遍,她這才心滿意足。
之後,邬玺梅簡單做了幾個菜,就和姐姐邊吃邊說話,因為左宗寶這次沒跟來,兩姐妹說得更随意些。
邬玺玥将在燕關的事跟她說過後,聽說羅域已經順利過了燕關,邬玺梅許久以來懸着的心也放下了。
“知道他平安無事,我也就安心了。”
邬玺玥打趣道:“梅兒你是安心了,可我看着那位羅大無帥可不怎麼放心。”
“嗯?”邬玺梅不解。
“他呀,臨走時讓我捎句話給你,說是你的信物他貼身帶着,讓你千萬别忘了你們之間的情義。”
信物……
邬玺梅臉一紅,心道那算是哪門子信物,不都是他擅自搶了去的?還這般大張旗鼓的跟人說?真不知羞。
她又想了想,覺得姐姐傳的這番話也奇怪,不像是能從羅域嘴裡說出來的。
“他當真是這麼說的?”
邬玺玥笑道:“羅域原話自是不這般直白,可意思就是這樣。”
說着她便又将羅域的原話說了一遍,還模仿着他的動作擡手捂住心口。
邬玺梅當時就明白那動作是什麼意思了,臉騰的一瞬的就紅了,抿着嘴低下頭,不想讓人看見。
“那位羅大元帥這麼說,皆因劉煜堂之前把我認成你,還把宗寶當成了你外養的男人,在羅域面前一頓亂說,他八成是真的有所擔心,才故意說那些話讓你念着點兒他吧。”
原來是這樣……
邬玺梅腦子裡幾乎已經浮現出羅域說那番話時的神态動作,不覺咬唇竊笑。
邬玺玥見狀心裡也萌生好奇,問,“梅兒,我也好奇,你給他的信物,究竟是什麼?讓他那般寶貝?”
邬玺梅臉色更紅,讪讪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最尋常不過的小物件兒罷了。”
見她扭捏不肯說,邬玺玥心裡大概也猜出了幾分,沒往下追問。
為了岔開話題,邬玺梅問,“對了,他隻讓姐姐捎話,為何沒讓姐姐捎信與我?”
邬玺玥道:“羅域怕書信往來會暴露梅兒的身份,這才長久以來未寫信與你。隻讓我捎口信給你,大概也是怕我回來的路上,遭遇不測吧,畢竟現在各地皆不太平。他這般小心謹慎,倒也是為了你好。”
邬玺梅這才松了口氣,“嗯,隻要知道他一切順利,我便放心了。”
* * * * *
轉眼夏日過去,天氣轉涼。這日秋高氣爽,邬玺梅想帶孩子們去看看那湖裡的小魚,就跟疾風商量後,經他同意了,才和姐姐約定今天一起去那片秘密的地方遊玩。
思思和念念已經一歲半了,可以搖搖晃晃的走路了。這是他們姐弟倆第一次到野外遊玩,高興的在溪水邊抓魚,撿石頭,每當撿到好看的石頭,他們就會跑去找左宗寶,“爹爹,你看。”
左宗寶對此倒是很高興,蹲着身子一邊摟一個,“爹爹看看,呀,這麼漂亮的石頭呀,在哪兒撿的?”
“在那兒。”
“還有好多呢。”
“爹爹一起去撿石頭。”
倆小孩子一左一右牽着左宗寶往溪邊跑。
邬玺梅走到他們中間,彎腰對兩個孩子道:“姨母給你們看個有趣的東西好不好?”
念念立刻被她的話吸引,問道:“姨母,什麼有趣的東西?”
“你們來看。”
說着,她蹲下身,雙手伸到湖裡,很快就有好多紅黑相間的小魚遊出來,在她雙手間遊來遊去。
兩個小孩兒高興的兩眼放光,異口同聲,“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