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便士*
“别誤會,紀柏煊是我舅舅。”赫惟連忙解釋,給梁媛開了門。
梁媛緩步進院子,高跟鞋細跟與青石闆磚面碰撞的聲音響亮,赫惟透過落地窗看到佳人面目,輕聲來了句:“妖豔型,老紀你現在審美變了呀。”
紀柏煊屁股還陷在沙發裡,半分起身迎接的意思也沒有,“什麼妖豔型,我又不是挑選商品。”
梁媛面帶歉意,看向紀柏煊,“不好意思,剛才是我誤會了,我以為……”
“你以為他金屋藏嬌是吧?”赫惟走上前來,朝她笑道:“外套給我吧,我幫你挂起來。”她默認梁媛這個點過來會宿在這裡。
梁媛遲疑兩秒,脫下外套遞給赫惟。她先前就聽說紀柏煊有個同父異母的姐姐,按照輩分,如果面前這小姑娘叫他舅舅,應當就是姐姐的孩子。
“我叫梁媛,是你舅舅的朋友。”梁媛主動自我介紹。
“不是普通朋友吧,我猜你是他的相親對象。 ”赫惟聽程茗說過,紀家有位叔叔替紀柏煊牽的線,背靠的就是京市梁家。
梁媛大方承認:“我的确正在和你舅舅接觸,并且感覺還不錯。”
赫惟幫梁媛挂好外套,“哇,那你可趕緊收了他吧,年紀大了一個人孤苦伶仃也怪可憐的。”
紀柏煊閑散伸着的腿忽然繃直,膝蓋微微拱起,“我的事,倒還用不上你操心。”
赫惟沒理紀柏煊,去廚房給梁媛倒了杯熱水,遞上來,“赫惟,你叫我小惟就行。”
梁媛笑着接過水杯,聽到赫惟說:“晚上喝茶容易睜眼到天亮,我就不給你泡茶咯。”
梁媛說沒事,“我平時也不喝茶的,喝熱水最健康。”
“是老紀讓你多喝熱水吧?”赫惟斜一眼沙發上的男人,“大直男。”
梁媛替紀柏煊說話:“其實你舅舅在圈子裡名聲不錯的,有本事人也長得帥,沒你以為的那麼滞銷,不會一個人孤苦伶仃的。”
赫惟不以為然,“你這是還不了解他,往後多接觸你就知道了。”
紀柏煊這人乍一看神仙兒似的,實際上古闆又愚鈍,氣死人不償命。
時間不早,梁媛直說今晚自己來這兒的目的,她将茶杯擱到茶幾上,瞥了眼一旁的英文雜志,眼睛才和紀柏煊的對上。
她說:“這兩天我們家老頭子氣性大,連着叨叨兩晚上了,今天回去的路上在電話裡又罵我一通,我就想着來你這兒對付一宿。”
說完她又覺得不禮貌,又改口:“我記得你上次說你是自己住的,沒想到你外甥女今天在這兒,如果不方便……”
“方便的。”赫惟指了指樓上,“明天我哥要搬過來,他住我隔壁的房間,中間還空着一間房,和老紀的房間挨着,你要不就住那間吧。”
紀柏煊站起身來,不好在赫惟這番話之後再拒絕人家,但……
“這房子之前空了幾年,房間住進去之前都要深層次打掃,我隔壁這間暫時還沒收拾過,你如果不介意就住赫惟隔壁吧。不過那個套間不算大,你住如果不習慣,我其實也可以幫你在附近酒店開間房。”他其實更願意她選後者。
梁媛點點頭,“我就對付一宿,沒那麼多講究的,明天等老頭子飛澳門了我就告辭。”她其實就是心血來潮想要看看一個單身男人的家是什麼樣兒。
赫惟不知什麼時候端起了梁媛的杯子,撇嘴冷哼一聲,“重色輕外甥,那我哥明天來了住哪?”
“明天再叫阿姨把我隔壁那間收拾出來,多大點事兒?”紀柏煊眼底有冷意,赫惟沒再說話,徑直上了樓向程似錦打小報告。
“你舅舅如果真開竅了,那是好事。”程似錦從不嬌慣程茗,說:“他去那兒打地鋪都行,有吃有喝的供着他他還有的挑?”
赫惟忽然沉默,想起來自己也是那個沒資格挑三揀四的人。
赫惟開了遊戲,和程茗玩了兩把,興趣索然正愁找不到理由下線,梁媛來敲門了。
程茗以為是紀柏煊,屏着呼吸不敢說話,被赫惟罵了句“慫”。
程茗不承認,“虎母無犬子,我媽那樣有魄力的人,生不出慫兒子。”
赫惟去給梁媛開門,“切”了聲要退出遊戲,程茗先她一步開口:“挺久沒見了,想哥哥了沒?”
赫惟翻了個白眼,“哥哥有什麼好想的,要想也是想弟弟。”
“嚯,這麼饑渴?”
“我說的是對面打野那種純情男高,秀死了。”
赫惟在程茗那句髒話出來前退出了遊戲,去給梁媛拿卸妝工具。
梁媛什麼東西都沒帶,浴巾洗漱用品這些家裡倒是有客用的,但護膚品面膜卻并沒有,赫惟本着替紀柏煊拉票的目的,留她在自己衛生間卸妝護膚,完事兒兩個人貼着鴛鴦面膜盤腿坐在沙發上刷短視頻。
不過幾分鐘,赫惟肚子咕噜叫出聲來。
她擡眼看一眼梁媛,揭下面膜投籃投向垃圾桶,問她:“餓不餓,想不想去吃宵夜?”
梁媛伸手去夠茶幾上的紙巾,正欲擦拭淌下來多餘的精華,被這麼一問,倒真有些餓了。
她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大浴巾,猶豫,“夜宵吃多了是不是會長胖啊?”
赫惟已經在套衣服了,她身上的家居服沒有脫,推開衣櫃翻了件套頭衛衣往身上套,将脖領子撐開到極限,生怕臉上未幹的精華液将衣領沾濕。
由不得梁媛拒絕,她加碼,“這個新阿姨做的菜太清淡了,我晚上沒吃兩口,不吃點夜宵胃裡空空肯定睡不着。”
為了打消她的顧慮,赫惟站在體重秤上叫她看,“我一米七三,九十七斤,晚上吃宵夜早上排出去就不會長胖,真的。”
“而且你不用有身材焦慮,老紀這人有一點好,他看女人不像是選妃,不會對女孩子評頭論足,你什麼樣他都不會嫌棄的。”
梁媛也撕了面膜,學赫惟投籃,“那我不行,我接受不了男人秃頂有啤酒肚,或者矮冬瓜一樣。”
“老紀不會的,他每天早上起來就鍛煉,頭發也茂密,這你就把心放肚子裡吧。”赫惟像推銷商品一樣,在後面的幾分鐘裡将紀柏煊的優點一一羅列出來。
梁媛也是個自來熟,倚在赫惟房門邊,同她傾訴:“你舅舅人是長得不賴,身材料想也應該不錯,但是吧……”梁媛遲疑兩秒,終于還是決定坦白。
“我之前有一個談了挺久的男朋友,但是家裡人不同意,分手才半年,這會兒實在是對其他男人提不起興趣。”
這顯然是赫惟意料之外的,她将胳膊套進鼓囊的羽絨服袖子,扭過身子看向梁媛。
晚間那個踩着高跟鞋,妝容豔麗的大姐姐,這會兒一張臉素白到發光,赫惟初見時以為她是那種妖豔型美女,這會兒才發覺美女是可以适應各種風格的。
她素起來也好看。
“那你為什麼要和老紀相親?”赫惟以為梁媛一定是對紀柏煊很感興趣的,畢竟主動找到家裡來,比從前那個夏雲初可主動多了。
梁媛撇撇嘴,“說來話長,吃飯的時候慢慢和你說吧。”
梁媛問她:“我們兩個人吃獨食會不會太好,要不要叫上你舅舅?”
“他不吃宵夜,他說有這習慣的都是不學無術的,三五成群,吹牛放屁。偏見!”赫惟将羽絨服拉鍊拉到最高,戴上帽子,一張本就小的臉又被包去一半。
梁媛這時候切換知心大姐姐身份,“你舅舅說的雖然過于以偏概全了,但是也不無道理,今天我陪着你,改明兒你一個女孩子别自個兒去吃宵夜,不安全。”
喝點酒就不要臉皮的男人太多,即便是首都的治安也不能完全抑制違法犯罪現象。
赫惟不走心地點頭,心想自己哪回去吃夜宵不找個伴陪着,當程茗是死的啊。
好吧,沒人知道她和程茗的關系,她們都還把她當小孩子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