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救室外,張泊橋撥通唐宋電話,簡單說明情況和報完醫院地址後他就挂了電話。
他不關心唐宋會不會來,他現在全身心系在躺在搶救室内的伊純微身上。
過了一個鐘,搶救室的自動感應門徐徐打開,醫生對張泊橋宣告最終的死亡結果:“病人急性心肌梗塞,多器官衰竭,搶救無效死亡。”
張泊橋聞言手機從掌心滑落砸在了地上,碎裂的屏幕形同他此刻的心,他面色霎那間褪去血色變得蒼白,險些站不穩,醫生扶住他:“請節哀。”
張泊橋雙手顫抖着簽下名字,深藏多年的隐秘心思還沒見光就再也沒機會表露了。
唐宋接到電話匆匆趕到醫院,見到的是蓋上白布被護士推出來的屍體,他痛苦地合上雙眼,名為痛苦的情緒此刻填滿胸腔。
張泊橋雙目猩紅看向唐宋,眼裡的憎恨快要凝為實質。
沒有人知道,他當年原本打算離職回家繼承家業,卻因為喜歡上伊純微而改變主意甘願一直做一個默默無聞的助理。
張泊橋迎面就朝唐宋臉上打一拳,旋即揪起唐宋的衣領質問:“你到底對她說了什麼?”
唐宋狼狽失神望着那一片白,張了張口,說不出一個字。
他到底對她說了什麼呢?
此刻一點都想不起來。
明知道她身體不好,但他還是一意孤行無視她的苦苦哀求而狠心一刀兩斷。
……
伊純微死後,張泊橋立馬辭職遠走他鄉。
唐宋取消了和姜令與的婚約,随後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去。
他後來搬進了伊純微生前住的江邊别墅。在那裡他可以睹物思人,但也容易觸景生情。唐宋整夜整夜睡不着,對伊純微的愛意與日俱增,他每天都在思念與悔恨中度過,但他愛的人已經死了。
都是失去了才知道後悔,可是世界上沒有後悔藥,他痛恨自己為什麼就沒有早點明白自己的心意。
追悔莫及,一切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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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純微死後的第十年,唐宋走上人生巅峰,他讓綠洲集團從世界500強中遊強勢擠到了世界第一。
伊純微忌日那天,午後傾盤大雨,墓碑前擺着的兩束鮮花被雨淋濕。
唐宋和張泊橋皆是身穿純黑西裝,各撐着一把黑傘一左一右站在墓碑前,誰也沒有和對方說話。
唐宋無言望着墓碑上的黑白照,墓碑主人永遠停留在了最美的年紀,她死在了他愛上她的那一年,而他獨自承受了失去她的十年。
雨幕中傳來張泊橋的聲音:“恭喜啊,世界首富,聽說你還沒結婚?”
唐宋紋絲不動,握着傘柄的手緊了緊,雨滴噼啪打在傘面,大滴的雨水濺濕了他的皮鞋,這雙鞋是他初見伊純微時穿的那雙。
張泊橋見他不回答,于是自顧自再次說話,隻是語氣算不上友好:“人在的時候你不珍惜,人死了你反而挺癡情,這算什麼?遲來的深情比草賤。”
張泊橋說完轉身離開,他背後的人在墓碑前站了整整一天,直到夜深雨都停了都沒回去。
雨後的清晨,唐宋眼神眷戀地撫上墓碑上的照片:“我很想你……”
三天後,張泊橋聽說唐宋病重,他知道時,唐宋人已經在icu已經躺兩天了,即将不久于人世。
張泊橋還挺意外,他去了醫院見唐宋最後一面。
不過三天沒見,唐宋大變樣,他形銷骨立白發橫生躺在病床上,瘦的快脫相了,仿佛一夜之間老了二十歲,說他和守在重症監護室外的父母同輩也不為過。
其實早有端倪,他這幾年越來越瘦,隻是看着精神還行,白發也不多。
唐宋看到張泊橋來探望,他伸手顫顫巍巍按響呼叫鈴讓護士放人進來。
護士認真叮囑張泊橋:“隻允許探視十分鐘,時間一到,請立馬出來。”
“好。”張泊橋點頭同意。
這家私人醫院的重症監護室一次隻允許進一個人,在張泊橋來之前,他已經和父母說過遺言了。
張泊橋站在病床前表情複雜看着快不成人形的唐宋。
風光無限的世界首富,如今已經奄奄一息。監護儀顯示他此時的各項生命體征不容樂觀,醫護人員随時可能要準備搶救。
唐宋解開自己的氧氣罩對張泊橋說:“你…你說對了,我…真的活該,悔恨折……折磨了我整整…整整十年……”
唐宋斷斷續續說完這段話就閉上了眼睛,十年心結,他死都沒能釋懷。
監護儀滴滴滴發出警報聲,血氧值突然降至70以下,并且數值正在以驚人的速度不斷往下降,心率同時跌出正常範圍,血壓瞬間飙升又急劇下降。
一大批醫生護士奔跑而來圍到唐宋身邊進行搶救。
張泊橋被禮貌請出重症監護室。
半小時後,病人搶救無效宣告死亡,享年四十歲。
病人家屬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沒有在得知噩耗的第一時間情緒失控。
唐宋的父親攙扶住面色蒼白差點軟癱在地的妻子,扶着妻子走到牆根下的椅子上坐穩後,他才握着護士遞來的筆在死亡通知書上簽名。
張泊橋看着透明玻璃窗内被摘除各項儀器的遺體,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