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行李收拾了嗎?”克裡斯汀問琳達。
她說讓玲玲送到房間去了。接下來的暑假,她和前兩個假期一樣,不回美國,而是住在克裡斯汀的家中。
她身份特别,說到底,因為不是珂爾夫人親生的,回家了也沒人給她好臉色看。琳達是珂爾先生色迷心竅生下來的私生女,她的親生母親偷偷生下她,先是給一家報社透露了珂爾夫婦疑似感情破裂的消息,緊接着又設計将珂爾先生抱着孩子的照片賣給另一家娛樂雜志,造謠珂爾夫人已經悄悄産下一女,此時外界本就各種言論口耳相傳,如果這時珂爾家不認下這個孩子,珂爾先生有私生女的事情絕對難逃大家的猜測。
于是家裡大鬧了一場,最後是老珂爾先生出面,說什麼,算了,又不是養不起,等到年紀了早早打發出去聯姻,讓她改了姓不要再玷污我們家就行,就當是做了筆生意,反正……
——反正,珂爾又不是第一次發生這種事情了。
他的話沒說完,隻是家裡人都已經知道了。然後琳達的親生母親便敲詐了一大筆封口費,立下牢不可破的誓言保證永不吐露這個秘密,就喜滋滋地消失了。
她的父親和生母,不過是各取所需。而她又是個女孩,就更不受珂爾們待見,回去見到他們也是相看兩心煩,兩年前克裡斯汀在英國得了間住處,慷慨地和她分享,她也不多客氣,順勢住下了。
克裡斯汀知道她家的情況,是在有一次,她還小的時候,珂爾夫婦說是出門辦事,把琳達給帶上了,卻“不小心”把她忘在那,最後她一個人憑記憶摸回家,敲開門卻被父親問,你怎麼回來了?然後第二天,琳達實在忍不住,向唯一的朋友克裡斯汀吐露了這個憋在心裡很久的秘密。那時她羨慕克裡斯汀是獨女,于是克裡斯汀坐在她旁邊沉默了很久,也向她揭開了自己那被命運捉弄的過去。她們了解彼此的一切,所以她沒必要在她面前逞強。
“你在這停留多久?”
“明天就走,父母給我請的家庭教師馬上要準備開始上課了。”克裡斯汀放下刀叉,挑高了眉歎了口氣。
但這是她自己選擇的道路,盡管很累,她依舊堅持走下去。
“就是上次你信裡說的那個傲羅?”
“是,她這幾年在美國魔法部發展不錯,他們也打算扶她一把。”勞諾女士很有希望升任傲羅辦公室副主任,年輕而前途無量,克裡斯汀的父母對這樣一位私教很滿意,今年暑假決定由她教導克裡斯汀。
“今年可不好過,你的俱樂部辦起來了,你必須變得更強大才能服衆,今年的老師大概也會更嚴格。”琳達提醒她。“可不像前幾年請的一些家夥,總能讓你時不時休息一陣子。要我說,你父母請傲羅來,也是這麼希望的。”
但她搖搖頭,“我知道……而且,不光是他們,我對我自己的要求也很高。如果要實現我的目的,我必須變得更強大。”她深知她的動力主要來自于她自己,長這麼大終于逐漸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
“保持通信,我也會努力的。”琳達朝她眨眨眼。
“我更希望你别太’努力‘到把我房子給炸了。”克裡斯汀調皮地沖她吐舌頭。
“怎麼會呢,我會小心使用坩埚的。”
“光小心你的坩埚可沒用,還有你那堆靠搬空翻倒巷得來的稀奇古怪的材料!”
她們說笑着,暫且忘了什麼責任、什麼理想、什麼野心、什麼抱負,像兩個真正的十四歲和十五歲小女巫一樣,鬧成一團。
夜深了,她們就爬到卧室床上,躲進被子裡繼續聊天。這間本來是克裡斯汀母親的卧室,裡面的裝飾都還維持着原樣,牆上挂着的一些照片她們都沒去動。
“诶呀真懷念啊,像小時候一樣。”琳達笑嘻嘻地用肩膀撞了撞克裡斯汀的,她們許久不見,實在有太多想聊的。
玲玲又給她們端來了濃茶和咖啡,風塵仆仆趕來的姐姐和已經得到足夠休息的妹妹都不打算在這珍貴的重逢夜,把時間花在睡覺上。
珂爾家的腐朽古闆并沒有磨滅琳達的熱情,火一樣的女巫有着彩虹眼黑曜石般堅強的心,如同她漆黑的發和漆黑的眼,強光照在她身上,她反而折射出不屈不撓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