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兒她們回宿舍的時候,克裡斯汀又坐在窗邊,腿上放着一個未拆的包裹,手指無意識摩挲着上面美國魔法部海關的火漆印。
一年級的時候,這個從異鄉來的家夥就常常坐在那發呆,一言不發,或者跑到哪個地方去突然消失很久,她們隻當她思鄉。
何況她們熱衷的英國巫師界最近流行的時尚服飾啦、對角巷哪家店出的新品啦,她一概不知,甚至一開始連預言家日報那些最有名的雜志都不訂。
剛開始有些食物也吃不慣,偶爾她走神的時候,口中的約克郡布丁會突然變成班尼迪克蛋,或者剛咽下的威爾士肉湯在胃裡翻湧成秋葵濃湯,一瞬間的味覺欺詐讓她疑心是中了誰的惡意混淆咒。
她似乎還保留着在美國的習慣,還沒能立刻做到入鄉随俗,隻身一人返回出生地的小女巫,總是做個旁觀者,隻有愛麗兒不厭其煩地拖着她聊天。所幸父母都在這裡長大,她和其他同學起碼沒有口音隔閡,不至于在這方面遇到麻煩。
有時候她提到紐約的事情,她們都很好奇,她便打開話匣子,添油加醋地講上一通,再讓父母寄些美國的新鮮玩意兒來分給同學們。等她漸漸熟悉了這裡,開始能夠主動加入她們的話題了,她們也就順勢和她成為了——朋友。
克裡斯汀安慰自己,有些能聊天的同學室友總比一個人孤零零沒話講要好。黑湖底的水母和巨烏賊聽了太多她的心事,給遠方的朋友家人寫信又很不頻繁,她真怕把自己憋壞。
“聽說了嗎,那個波特當上找球手了。”
“他真的能找到球?哦,也許在别人把他撞下來之後他可能有機會在對方找球手手中見到金色飛賊吧。”
“說不定他自己就會從掃帚上滾下來呢,表演一段獅子舞看看倒也還算有趣。”
“你賭他能待幾分鐘?”
……
克裡斯汀跳下窗台,有些粗暴地拆開包裹,上頭的火漆印被扯碎,她随手甩到一邊,宿舍裡的垃圾簍彈跳着在空中把碎片接住。
從紐約寄來的包裹裡都是些新奧爾良州的巫師商業街最近流行的新品,大家像突然坍塌的泡芙塔,一下子失去了對波特的興趣,圍了上來,她們知道克裡斯汀從來不在這些地方上小氣。
雖然她不能确定她們之中有多少人是真的把她當“朋友”,但起碼不會再讓她孤獨。有時候遇到其他學院的家夥來找她麻煩,比如那個前食死徒家庭出身的拉文克勞,看不慣所有的中立派和倒戈派,而偏偏塞比西是中立派的代表,所以經常被那家夥明槍暗棒地諷刺,在被韋斯萊們整治前甚至還意圖動手捉弄,但她往往不主動發表意見,周圍的斯萊特林們自會抱團,替她說話。
一是有人維護她,她覺得沒必要再白費口舌,二是她也在等一個時機。
想讓别人永遠不再敢招惹她,那就需要足夠強大、足夠有說服力。而在這之前的發聲,都不過是自讨沒趣。父母也不允許她擅自為家裡招黑,除非她保證有絕對實力可以讓人都信服于她。
這是另一種“朋友”。她說不上來她們心底到底是怎麼看待她的,但她們會為了她——或者為了斯萊特林而朝惹事的家夥拔出魔杖,惡言相向。
媽媽希望她和小馬爾福交朋友,馬爾福夫人和塞比西夫人在還是布萊克的時候,因為父親是親兄弟,關系挺不錯,如果不是後來二人的家庭立場不一緻,塞比西一家匆匆搬離倫敦,她們可能會繼續延續在霍格沃茨時的友情。不過這兩年又重新開始通信,似乎暫時放下了過去的芥蒂。這又算哪一種“朋友”,克裡斯汀還沒用她十三歲的腦袋想明白。
當時她不想多搭理他,她覺得哪怕是愛麗兒,也沒人比得上她小時候在紐約時認識的真心朋友。
剛才走上宿舍樓梯的時候她又聽見了馬爾福在公共休息室和别人高聲讨論麥格教授一定是老眼昏花了,又或者那個波特說了什麼花言巧語,她覺得他實在無聊,一天到晚隻是盯着别人找麻煩,他就沒有什麼其他朋友一起出去玩嗎?
但是現在,克裡斯汀似乎隐隐約約意識到,馬爾福周圍的跟班也好,普通同學也好,或許都不是真心對待他的,就像她也沒有在霍格沃茨找到過可以完全敞開心扉坦誠相待的朋友。
往悲觀了想,如果她不是家境還不錯、成績還不錯的塞比西,即使她在霍格沃茨待上十年二十年,也不見得會有多少人願意和她交朋友。
也許馬爾福真的沒有真心朋友。
這麼想着,她目光重新落回到信件上。
“我會嘗試盡力和小馬爾福做朋友,如果不成功,也會以表親的身份給予他一些幫助,希望他能适時聽我的,太過冒進易招緻禍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