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師玄邵如離弦之箭從椅子上彈起來,他打開門讓少女進來,催問道,“怎麼回事?我不是說我今日有公務,娘怎麼會找到這來?”
少女一身鵝黃襦裙,生得嬌俏,眉眼同師玄邵有幾分相似。
她焦急道:“你還問我?你說去辦公務,怎麼辦到昆玉閣來了?”
師玄邵一時語塞,今晨他“望子成婚”的娘安排他去見禮部尚書家三姑娘,他為了将這事推掉,随口胡謅要辦公務,便奪門而逃。
事後為将戲做全,師玄邵去戚府尋戚晏辰,将商議臨安案的日程提前了一日,師玄邵趕到戚府,卻聽說戚晏辰訂了昆玉閣雅間本欲出門聽曲,師玄邵便索性厚顔将這臨時公務挪到了昆玉閣商議。
師玄邵理直氣壯回道:“我本就是同戚大人來昆玉閣商議公務。”
少女聽罷,才注意到屋内還有旁人。她面上浮起一絲尴尬,舉止端莊了些,見禮道:“二位失禮了,小女師素羽,見過戚大人,還有這位姐姐。”
“師姑娘多禮。”師素羽方才舉止雖有些冒失,葉绫君卻隻覺得這姑娘率性可愛。
師玄邵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催促道:“你說要緊的,娘怎會來這抓我?”
“娘院裡的侍女出門采買時恰巧撞見你進了昆玉閣,娘一聽說便火冒三丈,罵你見個姑娘比上戰場還難。”師素羽忽而吞吞吐吐起來,“還有……”
師玄邵看她這樣子就知道還有更壞的消息,他“視死如歸”道:“你哥什麼風浪沒見過,有話直說。”
師素羽小心觑着師玄邵的臉色道:“哥你還記得吧,前幾日我和小姐妹偷偷去曲江畫舫看花魁,我擔心娘罵我,就扯了個謊,說是你帶我來昆玉閣聽曲,這事我和你通過氣。”
師玄邵點頭,心裡升起不詳預感,“記得。”
師素羽繼續小心翼翼道:“娘知道你今日‘又’來昆玉閣,還為此扯謊推掉了與官家閨秀相看,還一提起成親便總推脫,娘說你肯定是被昆玉閣哪個女樂師勾了魂,她說若是你敢在外面找個居心叵測的相好,她一定要扒了你的皮。”
師玄邵滿面滄桑,捂着臉長歎一聲,“師素羽,若你明日沒有哥哥了,你别忘記是誰做的孽。”
葉绫君在一旁聽得忍俊不禁,師太傅和甄夫人家中有這兩個活寶,想必日子過得十分精彩。
師玄邵對葉绫君和戚晏辰道:“案子的事已有些眉目,有勞戚大人等郡主回來與她詳說。二位,對不住,為了昆玉閣所有樂師的清白,我先逃命去。”
師玄邵說罷便奪門而出,三步并作兩步,最後還索性用輕功翻身下了樓,師素羽緊随其後,“哥!我還沒說完呢!”
師家兄妹一走,屋内便隻剩下葉绫君與戚晏辰二人。葉绫君不願與戚晏辰獨處,既然今日要與鐘情商量的事已說完,她又遲遲不回來,葉绫君決定今日就此離去。
她對戚晏辰微微欠身,便走向雅間門口,卻聽背後戚晏辰聲音低啞,似有無數情緒在喉間翻湧,“為何裝作不認識我?我知道你回來是為了什麼,我如今官拜大理寺少卿,難道沒什麼能幫你的?”
葉绫君身形一頓,在門口立了半晌,戚晏辰目光中滿是希冀,看着她的背影,卻隻聽她淡淡道:“戚大人認錯人了。”
葉绫君走出雅間下了樓,卻見師玄邵還未離開,正向昆玉閣門外張望。
師玄邵本要從正門出去,卻遠遠看到師府的馬車已停在昆玉閣外,一位身着百蝶穿花錦裙,梳着驚鹄髻,頭戴蓮花翠玉步搖的貴夫人正在侍女攙扶下緩緩走下馬車。
師玄邵驚慌之下,隻能扭頭又沖回昆玉閣内,卻見葉绫君正施施然從二樓走下來,向門外他娘來的方向走去。
師玄邵腦中忽然閃過師素羽的話,“娘說你肯定是被昆玉閣哪個女樂師勾了魂”。這滿昆玉閣算得上女樂師的,他隻認得葉绫君一個,若讓葉绫君迎面撞上他娘,豈不是羊入虎口?
師玄邵當機立斷,拉起葉绫君的手腕,帶着她一起向昆玉閣後門跑。
葉绫君猝不及防,隻覺得一陣風從身邊路過,手腕一熱,身體便不聽使喚,被師玄邵帶着不得不跑起來。
葉绫君不明白,她在她的路上好好走着,怎麼總能被師玄邵這個混不吝的帶離原本計劃?這大庭廣衆之下,她不想過于惹人注目,總不好為了掙脫師玄邵與他動手。
葉绫君莫名其妙斥道:“師玄邵你又撒什麼癔症!你要跑便跑,拉我做甚?”
“來不及解釋,先跑再說!”
昆玉閣門口,甄夫人甫一進門,便眼尖看到師玄邵拉着一名戴着幂籬的白衣姑娘三兩步跑沒了影,甄夫人氣惱道:“這個讨債鬼,當他娘是什麼洪水猛獸嗎?從小到大就沒讓人省心,有心上人也不肯讓我知道,那傻小子可别真是被人騙了還不自知?真愁煞我。”
五步外的師素羽一步一步挪向牆角,心中向天祈求她娘看不見她。
可惜天不随人願,甄夫人沒逮到師玄邵,師素羽卻已插翅難逃。
甄夫人将師素羽從牆角拎出來,在她額上敲了個爆栗,沒好氣道:“就知道又是你給你大哥通風報信,一個兩個不讓人省心,回去再好好收拾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