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瑞安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桌讓人直流口水的飯菜,向桓雀投去崇拜的目光,“桓姐姐,你說你會下廚時可沒說你廚藝這麼高啊!我做飯也有些年頭了,我還以為我的廚藝做家常菜已算不錯,看了你的手藝才知道我還差得遠。”
葉绫君也十分驚訝,相識多年,她也是頭一次見識桓雀的廚藝。
葉绫君想起當年剛與葉瑞安合住時,她做過一陣飯,味道一言難盡,雖然葉绫君覺得多試幾次手藝一定會長進,但葉瑞安為了能好好活着,還是毅然決然選擇了學下廚。
葉绫君看着這一桌讓她食指大動的飯菜,沉默良久,終是沒忍住問道:“你這廚藝究竟是從哪學的?”
桓雀微笑道:“都是閑暇時看着菜譜琢磨的。”
葉绫君聽了桓雀的回答,心中勸慰自己:這世上有些事就是靠天分,強求不來。
桓雀給葉绫君盛着湯,笑道:“來臨安後,我閑來無事便喜歡學做菜,從前就想着如果有機會一定要做給姑娘……”桓雀突然發覺說漏了嘴,聲音戛然而止,她與葉绫君都下意識看向一旁的葉瑞安。
葉瑞安夾菜的筷子停在空中,見兩人都緊張地看他,他慢慢放下筷子,神情沒有半分意外,“阿姐,桓姐姐,你們不用緊張,我早知道你們從前就認識,我無意中見過你們談話,隻不過阿姐好像不想讓我知道,我便沒問。阿姐放心,若是旁人問起,我就說你們是前幾日才認識的。”
葉绫君心中一暖,葉瑞安總是聰慧貼心,她竟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她摸了摸葉瑞安的頭,溫聲道:“吃飯吧。”
葉瑞安局促地看了桓雀一眼,臉有些紅,他小聲道:“阿姐!我都快十七了,你怎麼還當着旁人面摸我頭,像我長不大似的。”
這聲音再小,自然也都沒逃過桓雀的耳朵,桓雀沒忍住唇角上揚,葉绫君也輕聲笑着賠不是,“好,是阿姐欠考慮。”
葉瑞安臉上的熱怎麼也散不去,落荒而逃一般起身向院外走去,“今日過節,我去把樹下埋的那壇酒挖出來。”
葉绫君笑看葉瑞安跑得有些急的背影,“你慢些跑。”
桓雀看着葉绫君的笑容,想起從前,更覺得葉绫君眼下的日子可貴,“主人如今是真開心自在,還有這樣貼心的家人,真替您高興。”
葉绫君的笑卻漸漸淡下來,“桓雀,我也很喜歡臨安的生活,但我或許是時候回京城了。”
桓雀并不意外,從查明徐渭劉蟾勾結夜鹫盜賣臨安軍械的那日,她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但她還是不免擔憂,“您真的想好了嗎?若回長安,再想隐藏行蹤便難如登天。其實按原本計劃,隻要有瑤光郡主相助,即便不回京,我們也能一步步摧毀安王與景安伯的圖謀,您其實不必以身入局。”
葉绫君道:“桓雀,你以為那兩個老東西不知道京裡時刻都想找機會除掉他們永絕後患嗎?他們開始打軍械的主意,便是準備殊死一搏,而且我有種預感,即便抓住蒼隼,也釘不死最奸詐的那個老狐狸。”
“您是說……?”
葉绫君道:“這案子的所有線索,不論密信賬本,都隻能證明夜鹫是主謀。那兩個老狐狸從不用他們自己人向夜鹫傳令,即便找到向夜鹫傳令的中間人,他們應該也早想好如何撇清幹系。”
桓雀明白了葉绫君的擔憂,“這兩年來朝中結黨傾軋從未停歇,今上掌權不易,恐怕手中沒有多少親信能追查夜鹫,而郡主亦不擅應對他們的狡詐多變。”
“不止如此。”葉绫君眸光明滅,回憶當年,“兩年前針對我那場誣告,無論證據、時機都天衣無縫,但那時安王與景安伯剛被削番降爵,元氣大傷,應該正是安分的時候,那麼背後算計我之人又會是誰?此人必定身在長安,否則不會将那場謀算把握得那般細緻入微。”
桓雀不解道:“當年長安勾結吳泰賢與姬煜的人都被滅口了,還有誰會有動機陷害您?”
“我也不知。但要我安心隐在幕後謀劃,看他人沖鋒陷陣,我做不到。”葉绫君若有所思望着頭頂一輪明月,“更何況有些人,有些事,躲是躲不掉的。”
葉瑞安沖動之下跑去院後樹下,準備挖出去年埋下的那壇杜康,可等他稍冷靜下來,才想起十幾步之外那口枯井不久前才出過命案,此時又正入夜,周圍逐漸漆黑,葉瑞安心中開始發毛。
但他說了要挖酒,因為害怕而兩手空空跑回去實在丢臉,便安慰自己這案子已破,兇手也被擒,葉瑞安忍着絲絲懼意揮起鋤頭。
他正挖着,一陣寒風吹過葉瑞安的後脖頸,他打着寒噤一哆嗦,緊接着又聽到身後有人踩斷樹枝的聲音,一個黑影從前方地上探出來,葉瑞安瞬間如被點着的炮仗竄了起來,大喊道:“别殺我!!”
葉绫君與桓雀心下一驚,趕忙跑向院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