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班信息截圖/】晚上九點四十五,新蓉飛上海的航班。
【家裡開瑞坦過期,我幫你丢掉換了新的,放在老地方。】
【我回上海了,你早點回家,注意安全。】
三條信息同時發來,不像是一條條敲下,更像是在别的地方深思熟慮後,一股腦轉來。
祁音書看着姐姐發來的消息,心中竟然湧現一絲愧疚,反思她這兩天的抗拒态度是不是太過分了。
她慢慢敲下一行字:【不是說要在家住幾天嗎?】
不。
沒必要了。
她删掉所有文字,隻回:【好,你也是。】
她毅然退出對話框,無意義地上下滑動幾下,鎖屏,手機放回折疊木桌上。
對面淩豫筝捏着一張紙質菜單,左手握鉛筆,不時勾畫,在她微微歎氣後,眼都沒擡,就問她:“怎麼,和家人鬧矛盾,心情不好啊。”
奇了怪了,淩豫筝在她腦海裡裝竊聽器了?這都能猜到?
她太驚訝,沒吭聲,淩豫筝飛速看她一眼,又低頭,繼續選菜:“想開點,自己心情好最重要。”
祁音書不知道該接什麼,隻小聲地“嗯”了一下,轉臉,看着馬路對面一排密密麻麻的藍色共享單車。
石闆街的燒烤攤,碳火烤,露天座位,四周不乏隻穿着毛絨睡衣就出來喝酒聊天的人,基本都講新蓉市方言,熱熱鬧鬧,能看出這家是居民樓間的老字号。
祁音書放空聽着周遭細碎的閑聊聲,那紙質菜單被舉到她眼前,上下輕飄飄地晃晃。
“喂,别發呆了,想吃什麼,你自己點。”
她轉回來,接下淩豫筝遞她的紙和筆,捏着,皺眉看畫滿整張紙的圓圈。
淩豫筝沒吃飯嗎?這麼多她們能吃完?
她不可思議地擡起頭,看坐她對面玩手機的人。
感應到她的視線般,淩豫筝放低手機屏幕,對她疑惑地眨眨眼:“嗯?”
藍色襯衣,棕色外套,前後相隔不到半小時,這詭異的既視感。乍一看,淩豫筝和她姐姐的五官都有點令人咋舌的相似。
這不由讓祁音書想起一個理論,如果家庭和諧,人很容易再次愛上和自己家人相似的人。她會對淩豫筝産生一拍即合的好感,該不會是因為,她有情感轉移。
她發愣,淩豫筝看她,看菜單,揚揚手機:“沒事,你放心點,吃不完我打包回家。”
祁音書咬了咬下唇,停止亂七八糟的聯想,淩豫筝就是淩豫筝,不是任何人,她當初遇見淩豫筝的時候,也沒有覺得淩豫筝像誰。
況且,她也沒有愛淩豫筝,隻是好感,氣場相合的好感。
如在西餐廳一樣,祁音書也是敷衍地随意劃拉兩下,起身,想拿去給老闆。
“等下。”淩豫筝喊住她,勾勾手指,“菜單我再看看。”
“哦。”祁音書自然走到淩豫筝身邊,等待。
淩豫筝換右手拿鉛筆,在食指和中指指間晃晃,菜單就是很簡單的正反兩頁,也不知道看什麼能看這麼久。
久到祁音書開始無聊,轉身去望着不遠處那不斷升騰的煙霧。
“群群。”有人碰碰她手背。
“啊?”她立即回頭看。
淩豫筝坐着,仰頭對她笑:“菜好像是有點多了,你要不坐下,我們一起看看,删掉幾個。”
祁音書點點頭,将淩豫筝身邊的折疊凳稍微拉開點距離,坐下:“你怎麼知道我叫群群?”
“公司同事們都這麼叫你,我聽力還挺好的。”淩豫筝擡了下凳子,又拉近與她的距離。
兩人小臂碰在一起,淩豫筝左手拿菜單,舉到她身前,腦袋也靠近她,發絲幾乎和她的發絲纏繞在一起。
“你覺得我不要蝦餃好,還是不要掌中寶好?”像相識多年的朋友一樣詢問她。
都不是她選的菜,那不要哪個,不應該是選菜的人自己決定嗎。祁音書鼻息間全是淩豫筝身上的香氣,她側去目光想看淩豫筝,卻對上淩豫筝耐心等待的視線。
“給我點意見吧,我好糾結啊。”可能因為二人有過更親密的行為,即便此刻她們鼻尖快要碰到彼此,淩豫筝都沒有要向後躲的意思,反倒對她笑。
祁音書敗下陣,手胡亂指其中一個:“那,那就不要蝦餃吧。”
“嗯,好。”淩豫筝坐正身體,翻轉鉛筆,用筆尾的橡皮擦抹掉原先勾選的痕迹,“你沒選幾個菜,小排骨,土豆片,玉米粒,你的這三樣就不删了。”
祁音書又一次詫異,一整頁都是圓圈,菜名與菜名之間靠得近,燈光又暗,淩豫筝居然能這麼快就分清哪些是她點的?
她這回忍不住問:“你怎麼知道我點了這三樣啊?”
淩豫筝笑了笑,說:“你畫的圈比較可愛。”
祁音書咳了聲,真噎得咳了聲,感覺自己像個小孩一樣被淩豫筝耍得團團轉。
淩豫筝改完菜單,沒給她,起身交去給烤攤老闆。
過會兒,淩豫筝拎兩瓶冰可樂回來,擺桌上,笑眼彎彎地說:“我記得你這兩天能喝冰的對吧。”
太誇張了。淩豫筝每天記得這麼多事情不會累嗎。她明明記得淩豫筝說,工作累,所以生活就丢三落四,不想記太多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