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将軍府的門被敲響了。
聲音間隔有緻,聽起來十分奇怪,不像是有事,又像是有事。
梆,梆。
張伯忙過來開門,打開剛想唠叨上兩句來人真是沉氣,敲個門都學會神神叨叨,見來人卻愣在原地,眼前不是城防營的人,而是一個一身白衣戴着白色帷帽的年輕女子,身形纖細,看不清臉。
“姑娘是找将軍?”張伯猶豫着,想來家裡也隻有一個人有這種可能,“您是……”
女子還未說話,身後雙髻的綠衣小丫鬟先開了口,口條伶俐:“正是,我家沈姑娘有要事找你家陸将軍,還不快去!”女子微微點頭緻意,張伯不敢怠慢,忙去喊人。
後院裡早飯剛畢,陸狸正要出門,蕭蘊在後頭跟着也要離府回宮,再後面是藍芯與雪蓮,最後是抱着劍的星辰。
“頭還疼嗎?”陸狸問。
逞強吹風,果然吹的回來就真傷了風,紅着鼻子不停打噴嚏又流眼淚,她一旦生病就會很嚴重,小時候有一次調皮,高燒燒了三天,他又不會醫術,蕭蘊倒是懂醫,奈何府裡沒藥,三腳貓本事又怕把她自己吃的更嚴重,隻得半夜去叩齊王府的門,把姐姐姐夫從睡夢中叫醒過來給蕭蘊看病。
鬧了多半夜。
蕭蘊撫着太陽穴“哎呀”了一聲,故意讓他心疼:“疼,頭暈。”說着腳步飄忽起來眼看要倒。
陸狸擡手欲扶,眼看她眼珠一轉開始做起戲,食指微曲彈在她腦門上,終是顧慮她昨夜确實生了場病,早上也沒吃什麼,他也如做戲般,指下并沒用上力。
“回宮好好休……”
話還沒說完,跟匆忙跑過來的張伯撞了個正着。
“将軍,有位姓沈的姑娘過來找您。”張伯激動着,眼睛倏然一眯,迸出一縷精光,“是………誰呀?”
陸狸停住不再說,轉向張伯,表情如常沒什麼變化:“一個朋友,請人去會客室先坐,我稍後就過去。”
張伯忙着招呼去了,陸狸這才重新轉向蕭蘊,她正手指托着下巴,模仿張伯的語氣沖他道:“是誰呀?”
這一大早登門,定然不是尋常朋友,思來想去,陸狸才回來沒幾天,能見的女子不多,必然是那天相親相來的。
原來昨日同她說不喜歡任何人,還那麼信誓旦旦,隻是在哄小孩!他早食了言,偷偷喜歡人家了,這都上門了。
“要不一起過去看看?”陸狸忽然問她,“讓她也認識認識當今公主殿下?”
“怎麼?”蕭蘊看他,陸狸分明是故意在逗她,看起來平靜如水,心情卻隐隐呈現出一副還不錯的樣子,越發覺得來人不一般,“陸小舅舅難道就這麼胸有成竹,不怕人家見了本公主給氣跑了?”
捋捋頭發,一派鎮定:“畢竟本公主天生麗質,氣質超群,有人自愧不如實屬正常。”
陸狸煞有介事“嗯”了一聲,沒看她,往前院方向去,留給她一句話:“美,隻是個頭太低了沒有信服力,等過上兩年長高點再說吧。”
蕭蘊:“……”
分明看不起人!
面對藍芯與雪蓮的急切,蕭蘊想得明白,反正已經出宮,晚半個時辰回去要挨罵,早半個時辰回去同樣也要挨罵,二者沒什麼區别。
她轉過身。
星辰突然後脊一涼,一擡頭,見蕭蘊正死瞪着他,身邊藍芯與雪蓮一左一右架着,以防他逃跑。
“昨天都發生了什麼事?”
“老實交代。”
星辰眼看逃跑無望,乖乖束手就擒。
陸狸去見客人去了,蕭蘊立在院裡的榕樹下,仰起頭看向樹梢,一隻彩色的小鳥正在歡快地蹦來蹦去,羽毛發着光,忽地扇動起翅膀飛走了。
她才收回目光。
不對。
若真是喜歡的不行,為什麼昨天明明是個誤會他卻不解釋,眼睜睜讓人難過離開?他不是愛作弄人的性子,分明是不喜歡才對。如此說來,這姑娘也勇敢,都這樣了居然敢自己找上門來追他,蕭蘊實在佩服。
佩服之餘。
“小夫人是吧?”蕭蘊輕勾起唇角,“走,本公主給你家将軍添把火星子去。”
星辰摸摸脖子,禍是自己闖的,不想跟也得跟着。
前院開闊的大堂裡,穿堂風涼爽。
“我今日過來找你,是,是因為一事。”沈清清取下頭上的帷帽,擡起眼看他,從容了些,“昨天傍晚你姐姐過來找我嬸嬸,說了很多話,她說,你其實并不是我看到的樣子,她還說,讓我不要隻看表象。”
“她真的很了解你。”她問他,“陸将軍,你是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