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策馬前來的英俊将領卻傳了公主口谕:不必列隊相迎,不必接風洗塵,略備餐食、館驿休整便可。
劉郡守暗暗松了一口氣,急忙在前頭開道。
馬車一路駛入了古樸的惠城。
易知舟往年常在都城與隴西之間奔波,對這一路的郡縣都很熟悉。
惠城郡守将他們送到館驿門口。
易知舟翻身下馬,待士兵前後警戒完畢,他才到馬車前請九公主下車。
頭戴帷帽,身着華裳的公主在兩名宮娥的攙扶下緩緩走下馬車。
劉郡守立即躬身行禮:''微臣惠州郡守,劉長青參見九公主殿下,殿下萬福金安。''
元季瑤矜持地颔首:''劉大人免禮。''
語落,一行人浩浩蕩蕩進入了官驿。
劉長青略有幾分忐忑,急忙攔住即将進門的男子。
''易,易大人?''
他派人打聽過,公主此行負責護衛的是武安侯易知舟,是曾經隴西易将軍的獨子。
劉長青沒去過隴西,但十分敬佩易将軍的為人。
易知舟側目:''劉大人有事?''
劉長青點點頭,面色踟躇:''易大人,惠城貧瘠,官驿條件有限,若公主有何不滿,還請易大人及時告知,下官立即差人更換。''
易知舟看得出劉大人的窘迫,惠城自古就是個不毛之地,沒田沒礦,全靠朝廷救濟。
''劉大人放心,下官明白。公主殿下車馬勞頓,吩咐下人們保持安靜即可。''
''微臣明白,那,那晚膳呢?真不需要接風嗎?其實下官已經安排好了,都是名廚精心烹制的美食佳釀,肯請九公主賞光!''
易知舟垂眸想了想:''佳釀就不必了,若是有惠州街面上的特色小食,可呈上一些來,供殿下品嘗。''
劉長青聞言,立即颔首道謝。
易知舟這才闊步進了正門。
九公主已經被請進了北院的主屋内。
她摘了帷帽,一邊活動僵硬的胳膊,一邊打量室内的陳設。
青柑為公主斟來熱茶,忍不住抱怨道:''殿下,這官驿看起來舊舊的。''
元季瑤起初還不甚在意,隻顧着抱起小魚兒逗弄。
''小魚兒,吃不吃魚幹呀??''
松蘿先去寝室内查看寝具,見床鋪上雖然也是嶄新的錦綢被褥,繡花細枕,可材質、繡工都與殿下素日用慣的寝具相差甚遠。
于是她出來回話:''殿下,奴婢去馬車上将您的絲綢寝具取來。''
青柑不放心便與松蘿一起出門取行李。
元季瑤用茶杯盛了些清水,正小心翼翼的喂小魚兒:''小乖乖,今晚你務必得洗個澡了,不然一路奔波,都該發臭了。''
小家夥似乎聽懂了主人的話''喵嗚''一聲,調皮的往外頭跑去,她急忙追出門,餘光一瞥,院門口是一身正氣的易大人。
他沒有再往内走,隔着大半個院子與九公主對視。
或許是為了方便行事,自從出了都城,九公主就抛棄了宮中那種華麗卻繁複的打扮,衣衫妝容與尋常官家女子無異。
反倒多了幾分清純俏皮之氣。
''易大人快抓住它!''
她指了指已經爬上廊庑的小魚兒。
易知舟隻能從命,這小狸奴真是一點也不認生,完全陌生的環境也敢亂跑。
他長手一伸,小狸奴舔了舔爪子,不情不願地被逮了下來。
''你再敢亂跑,本宮就要罰你咯!''
紫衣少女徑自走到他面前,接過雪白的小萌物,語氣雖兇,可滿臉都是寵溺之色。
易知舟剛才已經檢查過官驿内的各個院落,沒發現異常之處。
''殿下晚上就寝前,一定要吩咐她們掩好門窗,莫叫這小狸奴鑽了空子;若是在這陌生的城池跑丢了可不好找。''
她點頭應下,末了卻忍不住偷偷看他。
這一路以來,二人就沒說過幾句話,原本她還妄想借着這次出行的機會,與他朝夕相處、增進幾分了解;可結果,根本就不是她想的那樣。
白日趕路,他不是在隊伍前頭,就是在隊伍後頭;中途休整時隻有宮娥陪着自己;每晚在館驿落腳後,他也基本都在前後院巡查,壓根就沒有獨處的機會。
易知舟颔首準備告辭。
九公主卻喚住他:''本宮要替小魚兒洗澡,可它一見水就跑,所以,煩請易大人幫幫忙。''
她問得小心翼翼,帶着幾分央求的語氣。
易知舟有心拒絕,可怎麼也說不出口。
得寶去提熱水,青柑從浴房找來一個嶄新的木盆,松蘿關好了門窗,又取來澡豆、細布。
一切準備就緒。
易知舟與九公主抱着小魚兒進了北屋的偏房。
松蘿後腳正準備跟着進去,卻被青柑一把拽住:''殿下,奴婢與松蘿先去準備晚膳。''
語落,她拉着後知後覺的松蘿消失在月洞門外。
屋内,易知舟看着四方桌上放着的大木盆,忽然手足無措起來。
元季瑤抱着躁動不安的小狸奴:''易大人從前給寵物洗過澡嗎?''
易知舟愣了愣:''馬,算嗎?''
他的表情過于木讷,她還是頭一次見,沒忍住笑出了聲:''算,當然算。''
元季瑤才把小魚兒抱到木盆邊上,它就開始喵嗚喵嗚亂叫,她隻好雙手收緊,将它夾在自己兩條胳膊中間,又騰出一隻手,将那雪白的小爪子按進水裡,語氣溫和寵溺:
''小魚兒乖,你試試水,一點也不燙,是不是?''
那小狸奴的利爪雖然修剪過,但易知舟還是覺得不妥,于是主動從九公主手裡接過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