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甯：“……”她就說晏長書是個變态。

嶽枋：……我為什麼在這裡？

見蒼甯愛答不理，晏長書把手掩下，要将這件他在乎得不得了的事情說清楚，可蒼甯偏偏不讓。

正事為重。

蒼甯堅持要先去瞧瞧天帝殺她的原因——

可是晏長書看上去又有些猶豫，讓蒼甯幻視卐象圖裡那隻呆呆歪頭小傻蛇。

“怎麼了？”

“我不知曉這樣是否能讓你看到。”他淡道，“有些事我沒有完全記起來。你先莫動，我引你進去。”

他伸手，蒼甯等了老半天，一動不動。

“不行嗎？”

他面色一頓：“……行。”

“那怎麼沒用？”

晏長書沉吟：“我換個法子。”

晏長書慣來是有耐心的，他擅長忍受和等待，可蒼甯慣來是忍不住一點的急性子。晏長書試了兩遍沒動靜，她就要自己試。

說時遲，那時快，蒼甯從魄丹中驅動神力，雙眸中赤青色閃現，卐字紋在眼中浮動，隻見晏長書神色一變，卐字戒指金光大閃，在須臾之間，蒼甯便消失在空中，猶如煙消雲散。

“蒼甯！”

晏長書沒能抓住她的手，面色沉沉。

嶽枋忙問道：“她去了？”

晏長書隻想引她進相對應的回憶中，可蒼甯偏偏施用了卐法，催動了時空之術。

——她的卐法最稚嫩，可因有他在場的緣故，搞了個大烏龍！

晏長書蹙眉：“她回到了過去。”

回到了那段記憶所在的，真正的時間當中。

他看向手中的卐字戒，神色不妙。

嶽枋倒吸一口冷氣：“那怎麼辦？”

“我會想想法子，許要提前結束輪回。”他冷靜說道，“蒼甯若能尋到那時的我，大抵能回來。”

嶽枋掩住紅唇，作苦臉狀：“沒有冒犯尊者的意思，隻是您那時候的性子……”

“嗯。”

晏長書垂眸。

他那時候不像現在。

大抵是不好相與的。

-

蒼甯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她想起她會飛，可是怎麼都撲騰不起來，撲通一聲掉到地上，砸出老大一個坑。等蒼甯揉着臀兒龇牙咧嘴從地上爬起來時，才發現自己撞壞了一頂花轎，裡頭的新娘子被撞出了麻雀原形，快被她壓死了。

蒼甯趕忙拍了拍她，她一動不動，尚有鼻息。蒼甯這才放下點心，将麻雀帶到荒涼的屋子裡，喂了點放在桌上的水。

趁新娘子喝水時，蒼甯仔細打量了下周圍環境：說不上陰森恐怖，但絕對不是什麼好地方。那些個不知放了多少年的木桶生着青苔，老舊的床闆吱呀作響，破爛窗扉碎夜風刮得簌簌響，像是沒了牙的老大爺，蓋不住最後的體面。

忽而，外頭趕來了幾個人，推門看見她，忙說道：“欸還在呢還在呢！”

這幾個男子個個身強體健，見躺在床上那隻麻雀不動了，便來捉蒼甯。蒼甯哪能忍得住叫旁人這樣對待，伸手便想擰斷來人的手，可她一出手卻發現無法驅動神力，身體裡的力量忽然之間消失了！

為首的男子當即給了蒼甯一巴掌，掐住她的領子道：“該死的臭鳥，讓你嫁給姬烨是你有福氣！多少人想嫁過去都沒這本事，你一個小小麻雀，就幹麻雀該幹的事！完成好天帝陛下的任務，否則你們一族都得死！”

蒼甯頭暈眼花，被他們塞進新的轎子裡，雷厲風行地擡走了。到目的地前，将她的嘴封住，還交代了每十日都要往神界回傳消息的任務。

不知過了多久，蒼甯被捆住雙手蒙住眼睛丢到床上，便無人再搭理了。

她努力想搞清楚狀況。

她這是代替了原本那隻麻雀，嫁給了誰當小妾？？！

不是，她堂堂青鸾末裔！是神界震震有名的大鳥！喪失法力居然落得這樣的下場，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不行不行，這事她萬萬幹不了！

蒼甯反手摸索着周圍的東西。身下的被褥很舒服，大抵是絲綢的，可見那個叫姬烨的有幾個臭錢。身體呈之字形扭來扭去，蒼甯終于摸到床櫃上有瓷瓶，一個用力推下去，隻能推到柔軟的床塌上，她再度把瓷瓶往身下推，啪嚓一聲，瓷瓶脆了個幹淨，她便用吃奶的勁兒拾起一塊碎片，割開自己手上的繩索。

但很可惜，她沒能成功。

外頭有人走進來，一把撩開了蒼甯眼睛上的布。

刺眼通明的燭光一時間讓蒼甯睜不開眼睛。她眯着眼睛努力适應光線，發覺自己正躺在滿地狼藉中，臉和手都被碎瓷片刮出了淡淡的血痕，而她面前站着的，卻是位俊美無俦，意氣風發，叫人挪不開眼睛的郎君。他的雙眸是淺淡的琥珀色，額上有三枚金紅羽印，胸前佩戴金項圈，腰上環佩璎珞魚佩，端的是貴氣逼人，天賜風流。

蒼甯總覺得這個人長得有幾分眼熟。

男子冷着俊臉問道：“你就是天帝送來的人？”

蒼甯猛搖頭：“不是不是，大哥，你聽我說，我是路過的，你放我回家，我給你一百萬兩，一口價。”

“閉嘴。就憑你也敢在本殿面前班門弄斧。”男子似乎嫌棄極了，甩了甩褲腳，道，“來人，把她丢出去。”

“是。”

周圍的仙侍湊過來，一個個穿金戴銀，快準狠地将她拉起來，作勢要往外扔，蒼甯瞥見男子側臉，靈機一動，終于想起來他像誰了。

他像蒼甯啊！！這側臉，不就是小鳥梳毛的時候經常看見的側臉嗎！

正此時，蒼甯被利落送出錦屋。眼瞧着就要出去，蒼甯大聲喊道：“等等！等等！”

男子壓根兒不理蒼甯，蒼甯忽而喊道：“你要是把我扔了你後悔一輩子！凝安也後悔一輩子！！”

姬烨出聲：“等等。”

凝安這兩個字果然有用，蒼甯被扔到姬烨跟前，滾了好幾個圈，狼狽地落到他腳邊。

嘶——

蒼甯暗暗叫疼。這些仙侍是多熟練啊，四個人統一把她推到人腳邊上。平時沒少推人吧？

“本殿允你說，莫非是凝安給你傳遞了消息？”姬烨有些期待。

“傳遞了傳遞了呀……”

好好好，看來沒來錯節點，就是這個時候。

姬烨道：“她告訴了你什麼？”

告訴了……

蒼甯擡頭，瞧見姬烨一副臭臉模樣，仿佛看見了自己生氣時的樣子——就是這樣！真的好像，簡直一模一樣！嶽枋說的是真的，她的臭脾氣原來真的和她爹爹一模一樣！

爹爹，是真的爹爹呀！就在眼前！像活的一樣！

也許還能見到娘親，他們都在她的身邊……

蒼甯活了一千多年，從沒見過爹娘，如今終于是看見了！她越想越難受，止不住看見至親的心潮澎湃，哇得一聲哭出來，抱住了姬烨的大腿，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道：“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