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反常态，倒叫蒼甯無所适從，驚懼生疑。

“你莫不是真瘋了？”

“我瘋了？”他黑眸中光華萬千，“蒼甯，我沒資格管你，你卻有資格定義我是誰，真正的我，不是真正的我，發瘋的我，嗯……是啊，我瘋了，我不去轉世，就是因為我想要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我——按你說來，我應當不止是個凡人。

“所以，我也應當有我不知曉的能力：不屬于凡人的能力。在你消失到不知何處，我拼命尋找神鳥祥瑞蒼甯的時候，我也有辦法去弄清楚，晏長書到底是什麼人。”

蒼甯抿唇：“你……”

“我在醫鋪時曾用很多時間說服我自己，蒼甯。”他詭柔低語，“我甚至接受了你有一天會離開，但是絕對不是消除記憶，被你抛下，被你否定——你知不知道你有多殘忍？你告訴我你有永恒的時間，卻把我抛在長河的一段中，讓我等待死去。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想要殺死我存在的時間，跳到你那裡去？”

“晏長書，所以我給你施了術法，讓你遺忘啊……”蒼甯眼底發紅，“我本意是好的，我明明想一切順順利利的。”

“所以你說不想我，是假的嗎？”他鴉羽似的黑睫，藏着一絲美麗的脆弱，“是嗎？”

蒼甯眨了眨眼睛，艱澀道：“……所以你知道了嗎？你知道我是神鳥，也知道了你自己是誰，你有了全部的記憶？”

長久地沉默中，他歎了口氣，搖搖頭：“并非全部細節，但無礙。”

“那麼，你的修行還沒有完成，”蒼甯道，“晏長書，你将我松開，你去轉世啊。”

他隻是看着她，溫柔道：“蒼甯，你總是不回答我的問題。你害怕什麼，我的修行失敗嗎？”

“……害怕。”

“别害怕，甯甯。”他說，“失敗就失敗了，是我心甘情願的。”

“……你當初若是這麼想，就不會下凡輪回了！”

“你怎麼知曉現在不是我的想法？你為什麼否定我，就像你否定你想我？”

蒼甯雙眸眨動得快了些：“我……那是因為……那是因為……”

“别撒謊，甯甯。”

蒼甯垂眸道：“第一世來找你前，我想要報恩，你若是打聽過，便知我是瑞鳥，我不想壞了任何人的好事。”

“報恩……好一個報恩啊。”

他的手指從她臉龐滑落，“可是甯甯，我不要你報恩。”

她猛然擡頭，撞進他幽深的黑眸中。

“我不要你報恩。”他重複道，“其他人都可以，唯獨你，我不需要你報恩。”

蒼甯的聲音微微顫着：“你什麼都不知道。”

晏長書含笑：

“第一世在王城，我就在等你回來。”

蒼甯頓了頓，不敢置信地睜大眼。

他淡淡道：“我在清淨寺裡等了你很久，我一直等你回來，高珣還誤以為我絕食。呵……後來，我意識到高家本就不該存活于世，于是殺了他。我輪回轉世，沒有喝下孟婆湯。

“第二世你回來，認我做哥哥，我氣極了。然後你丢下我離開了。在你說出那些話後，我還如何輪回轉世呢？我不想輪回，我想試試看，你究竟會不會回來，找我。我不需要報恩，甯甯，我在賭，賭你和我一樣想你。”

蒼甯黑睫微顫。

倏爾間，四周的景象全然消失，唯有火光、月亮和風雪聲仍停留在原有的位置。

如大夢初醒。

蒼甯被藤蔓牢牢束在懸崖的洞穴中，岩壁上随火光跳躍着蒼甯的影子，她回過神來，才知道是幻術。

竟——竟沒有任何術法的痕迹，也沒有卍字的出現！

晏長書仍舊坐在她的對面，隔着火光，她看見他拇指上有一枚卍字戒，正閃着淡淡的金光。

蒼甯暗暗吃驚：“這是法器？”

“不是。隻是依托于我而存在的事物，依我意願存放記憶和力量，算不得什麼法器。”

“那幻術……”

“卍法，是佛修時，與我操控時空能力結合的術法罷了。”

蒼甯啞口無言，她有很多問題，但一時之間想不到更多問題。

火光中，她不覺得冷，反而渾身發熱，牡丹花叢流着露，順着腿流下去。

她意識到了，不由燒紅了臉。

他站起來，慢慢走近她，問：“想我嗎？”

蒼甯眨着眼眸，唇瓣嫣紅。

“晏長書……”

“我很想你。”

從始至終，他一直在糾結這一個問題而已。

他很想她。

很想她。

很想。

他想得到的答案，隻有一個。

晏長書的手指蹭過她的腿側，勾起濕潤。

蒼甯眼睜睜看着他将牡丹花露放進柔軟唇舌，吃進身體裡。

他幾乎沒有碰到她，卻叫她欲念飛漲，恨不得将他狠狠騎/在身/下，給他個教訓。

晏長書看着她，啞聲道：“不想嗎？”

她掙紮片刻，挑眉：“你先松開我。”

“不。”

他俯身，湊近她，把話喂到她耳裡：“什麼都沒做，就濕答答的。”

蒼甯剜了他一眼，紅臉嗔罵道： “你不要臉！”

他還是求一個答案：

“甯甯真的不想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