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主動的。

等等。

蒼甯手一僵。

不會那也是幻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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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蔥油面。二兩黃酒。

蔥油噴香，黃酒滾燙。

蒼甯慢吞吞地吃，聽見一旁有人嘀咕：

“招搖山起了眼色詭異的林火，恐是山神責難。”

赤青色很詭異嗎？

“山裡破塔忽然消失，确實有點詭異。”

蒼甯袖子裡丁零當啷，藏着他們口中的東西。

吃完後，說是需付文錢，蒼甯找不開，随手掏了塊金子，丢在桌上，轉身去了西天。

要說起來，地藏王菩薩也算是她的同事。

但是他卻不待在地府之中，而是四處遊曆，随處度化衆生。蒼甯貿然回到地府有風險，想要知道他的消息，恐怕隻有上西天探探才行。

白雲渺渺，佛音澹澹。

西天上金碧輝煌，廟宇比神界更甚。

蒼甯剛轉入佛寺之中，拉住一個寶冠璎珞莊嚴，敞着肩膀的羅漢，還來不及說話，那羅漢慈眉善目道：“大人是來安置長書尊者？”

“我……”

不等蒼甯細說，他已然知曉她是誰，她的目的是什麼。

蒼甯有些驚訝。

羅漢帶她去往佛宇一角，高台上有一寶珠。他示意道：“可将尊者，放在此中。”

蒼甯不再猶豫，拿出袖中的卍象圖，鎮神塔，丁零當啷鋪開，求助道：“我不知道他在哪兒。”

羅漢伸手，示意她站起來，二指停在她雙目前。

蒼甯感覺雙眸倏爾火辣辣，幾不能視。

一條小巧蛇影在她眼中的卍字，跟着羅漢指尖引力溫柔拉扯出來。

兩眼短暫漆黑過後，蒼甯逐漸恢複視力清明。

寶珠中正蜷着小蛇身影。

問題是，小蛇吐着舌頭，翻着肚皮。

蒼甯大吃一驚道：“死……死了？！”

羅漢雙手合十：“請大人伸手。”

蒼甯觸碰寶珠，純淨佛光外包裹着一層透明的結界，原來這并不是寶珠，而是徒手捏出來的小世界。

她輕點小蛇腦袋，細緻的磨蹭，小蛇漸漸回過神來，翻過肚皮，緩慢地脫離假死狀态。

他好奇地揚起腦袋，吐着蛇信，豆大的小眼睛瞅着蒼甯。

他沒撒謊，他是真的，而且，看上去還算健康。

“你好啊，晏長書。”

蒼甯忍不住笑起來。

“現在我們算是真的見面了。”

小蛇認真地瞅着她，從她的手指遊弋到她的手腕間。

他似乎在看什麼，在聞什麼。

羅漢問道：“大人加持尊者願力在身，眼下去往何處？”

“雖則天地無處去，卻也無處不可去。”蒼甯說，“上可殺天帝老兒，下可引鬼界大亂。”

啪嗒一口，小蛇咬在她的手腕上。

嘶——

蒼甯暗自喊疼。

這條壞蛇！

羅漢笑道：“看來尊者有不同見解。”

晏長書不同意又如何？

他現在隻是一條小蛇！

什麼都做不了！什麼都做不了！

隻能被她搓圓揉扁！

蒼甯狠狠地捏了捏蛇尾巴。

他呆了呆，纏到蒼甯手上。明明沒有任何表情，莫名看上去有點羞澀。

“不知晏長書何時能恢複？”

羅漢手持寶珠，笑意吟吟。

“尊者雖蛇性兇狠，但勤奮有慧根。萬年來，日日修行，一日不肯落下。如此方能壓下蛇之本性。不過，許是因果之緣，他修行圓滿後，就遇上了大人。”

“您是說……”蒼甯皺眉，“我是他的第一次……？”

不是，聽起來有點怪。

“……第一個？”

“當時，大人正為無權判定一名叫做李漱的女郎的命運而失神，此乃鬼氣失衡的最後一環。大人神亂意迷，而這便是尊者修行圓滿後，行遊救度衆生的第一樁事。”羅漢道，“萬年修為，着實不易。大人願意将其願力歸還麼？”

蒼甯滞了滞。

羅漢看出她的猶豫：“不管大人是否願意，這都是尊者的業果。”

如此說來，這的确不是一樁小小的人情。

“那……他得再修行萬年？”

“根基尚在，何需萬年？”羅漢道，“因果到此，大人可不續。”

蒼甯蹙眉：“他于我有恩在前，如何談得上結束了因果？我的生命漫長，他必然如此，我和他怎會毫無交集？”

羅漢淺笑，并不回答。

片刻，他化出真身，持寶珠離去。

原不是什麼羅漢，正是地藏王菩薩。

蒼甯百感交集，怅然若失。

西天上，梵音平靜。

晏長書的身影，再沒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