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甯一行人準時到會昌寺時，發現會昌寺被官家上了鎖。

——“高陽公主在此地休憩，不便打擾。”

他們得到的消息是這個。

晏長書看起來十分惬意，嚷嚷着要和小娘去逛街市。可一個轉身，蒼甯便不在原處了。

“蒼甯不見了。”

桃枝：“放心吧，前輩準兒有正事。”

晏長書聽見“正事”二字，撅着個嘴兒，感覺可以挂吊桶了。

蒼甯确實在忙正事，她想親眼見證下裡面的情況。不過，巧的是，她發現有老熟人也在這裡。

高陽公主的門前堵得水洩不通，内侍們團團圍住，僧人們站在最外側，忙着打水清理。

蒼甯隐去身形，直直穿過雕花木柱，誰知迎面碰上了抽着香火的貔大虎和鬼身李漱。

李漱跪在活着的自己身前，看上去格外滑稽。

也就是僅有一瞬間，鬼身李漱真的撞進了自己的身子，又被自己的魂魄排斥了出去。

蒼甯摸着下巴：“這是甯願魂飛魄散也不願意成全你我啊。”

貔大虎啧聲：“勸過啦，不跳黃河心不死啊，讓她跳吧。”

于是在鬼身李漱幾次三番撞進自己身子，睜開眼坐起來，又在坐起來的途中轟然倒在床上，把一種宮女吓得手慌腳亂。

鬼身李漱最後一次被肉身擠出來，彈到一旁的時候，離得最近的宮女忽然感覺到了什麼似的，跳起來：“是不是鬧鬼了？鬼上身了！”

其他宮女連忙阻止她：“你别瞎說，這可是佛門淨地。”

“呀，呀，快叫辨機法師來收鬼！”

宮女跑出去叫了一堆人，亂七八糟的人進來又出去，挾持着辨機走了進來。

鬼身李漱一見到辨機，美目大睜，呼吸急促，當場暈了過去。

這場鬧劇到這裡還沒結束，蒼甯已經被吵得腦仁疼痛。

隻見貔大虎擡手将鬼身李漱收進煙鬥裡，别在腰上。蒼甯道：“你可沒說你們要來這裡。這和我們談好的不一樣。”

“李漱聽見自己暈倒了，非要來這裡。”

“真是老好人啊，老貔。”蒼甯皮笑肉不笑。

“說起這個，還是先解決你造的孽。”貔大虎漫不經心道，“李漱說自己從沒暈倒在會昌寺過。這可不是命運發展的軌迹。”

“哼。”

貔大虎又說：“還有，躺床上的李漱中了術法，我無法解開。若一直無法解開，就一直無法醒來。另外——”

蒼甯十分不走心地擡起眼睛。

貔大虎：“另外，我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我沒有不詳預感。”

貔大虎沉吟半天，啧聲道：“罷了，你且盯着晏長書吧。若有空……也可以上延壽司問問司命星君。”

“幹脆把李漱給我吧。”麻煩麻煩，也根本沒有樂子。

貔大虎搖頭：“啧，蒼甯，我可是有原則的瑞獸。況且，你在成神前可不是這麼說的。你們青鸾一族不是最愛好和平？”

蒼甯抿唇，過了半晌，認真詢問：“我真的有說過這種話？”

貔大虎：“……”

這場鬧劇的收尾，是以辨機的沉默結尾的。

凡人的煩惱，蒼甯沒什麼興趣看。她探出神識在李漱身上逛了一圈，和鬼身李漱一樣反反複複，無法讓李漱清醒過來。

這個術法，是熟悉的氣息。

蒼甯抽身離開，回到寺廟門口時，桃枝和晏長書都已經不在門口。好不容易尋到一個賣冰糖葫蘆的地兒，一顆懸着的心才放下。

天空微微下起雪，晏長書拿着晶瑩剔透的冰糖葫蘆串兒朝她笑道：“小娘，你回來啦。吃冰糖葫蘆嗎，可甜了。”

桃枝朝蒼甯擠眉弄眼，話傳到蒼甯腦袋裡：

【前輩快吃快吃，我好不容易把祖宗哄好了。】

【你們幹什麼壞事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前輩，我真是要死了。】

蒼甯給面子接過冰糖葫蘆串兒，定定地看着他。

小屁孩眨巴眨巴眼睛：“小娘，我乖不乖？”

“不乖。”

“我很乖呀，你誇誇我嘛。”

蒼甯啃了口冰糖葫蘆串兒，芝麻香氣彌漫在口腔中，十分可口香甜。

晏長書否認了對李漱施加幻術的事實，可是……

“你對李漱做了什麼？”

晏長書一愣：“什麼呀？”

“你說幫了我，你對她做了什麼？”

“不讓她過來呀。”晏長書吃了口另一手上的冰糖葫蘆串兒，白白嫩嫩的臉上沾着芝麻粒，“要不然她會打擾小娘的。”

他歪頭想了想：“她還沒有醒過來嗎？”

蒼甯：“沒有。你不可以這麼做。”

“為什麼？”他問，“是她自己選擇不醒過來的。”

蒼甯臉色不善。

“小娘，你為什麼不高興？”

“如果你……”

蒼甯想起了任務，想起了天帝的話，想起了神機庭……如果說出來，事情一定會變得很麻煩。

所以，她忍住了下面的話：

如果你去死，我就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