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寫完畢,他将冊子遞給滄琰檢查上一番,後者略略掃了一眼,确認無誤後,方收起冊子,再度将毛筆别回到耳後,旋身繼續向其他弟子處吆喝。
“押彩了,押彩了,大師姐都要來押的彩!一兩一注,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原本衆弟子對于這場“押彩”并不甚看好,大多抱着觀望的态度,遲遲未有動作。雲慈的參與便像是點燃炮仗的火燭,衆人頓時心癢難耐,紛紛按捺不住,熙熙攘攘地圍攏過來,一時間好不熱鬧。
待鬧哄哄的吵嚷聲漸遠,雲慈眉梢一蹙,方欲開口。
滄琰卻似早有所料般,先她一步出言打斷道:“放心,我的運氣從未差過,此番定能叫你赢得盆滿缽滿,到時你我七三分!”
雲慈冷冷掃他一眼,沒有答話。
滄琰妥協:“五五,五五總成了。”
她依舊不語,滄琰撇撇嘴,拖着長音道:“三七——我三、你七,總成了吧!”
輕歎一聲,雲慈知曉如今此事已成定局,多說無益,索性不再同他計較“押彩”之事,反而随他道:“我還以為,你押路鳴勝,是因着整個清元宗的外門弟子中,你隻認得他一人。”
聞言,滄琰探出一小截深紅的舌尖,輕舔了舔唇瓣:“也有一些這樣的成分吧。不多,也就……九成半。”
雲慈一時無話。
所幸,的确如滄琰所言,他的運氣一貫不賴。路鳴一路過關斬将,成功入圍了外門大比的前十,擠進了終場。
滄琰唇角微揚,同雲慈咬耳:“你瞧,小路鳴果真不負我的衆望。”
雲慈淡淡瞥了一眼,語氣平靜:“不過是前十。”
話音未落,場中路鳴一劍橫掃,将對手逼出場外。
雲慈垂眸,依舊神色淡然:“不過是前三。”
路鳴劍尖穩穩抵在對手胸口,朗聲道:“承讓。”
雲慈依舊面不改色,輕聲道:“不過是……”
滄琰笑着打斷她,語氣裡帶着幾分得意:“不過是第一。”
雲慈抿抿唇,輕輕應了聲:“嗯。”
——
那邊,路鳴以外門大比榜首的名次順利晉升入内門,心中難掩欣喜。
他興沖沖躍下擂台,目光急切地左顧右盼,搜尋着雲慈的身影,想要第一時間同她報喜。
尚未尋到人,卻聽不遠處幾名小弟子湊在一處,壓着聲音低聲呢喃着什麼。他側耳細聽,竟聽見了心心念念的大師姐的名字。
“聽說了嗎?大師姐和阿辭公子這幾日都睡在同一間屋子裡面。”
“是了,大師姐竟然還把自己的全身家當,都交給阿辭公子來打理,二人如今已然是不分你我的交情了。”
“聽說了聽說了,我還聽說,今早上大師姐還扒了阿辭公子的衣裳!”
聽至此處,路鳴頓時忍無可忍,怒從心頭起,三兩步沖上前,揚起手一把揪起其中一名弟子的衣領,怒斥道:“你們怎敢如此诋毀大師姐的名聲!”
那小弟子被他吓了一跳,随即緩過神來,一把拂開他的手,厲聲反駁道:“我們怎就诋毀了大師姐了!”
路鳴氣得近乎講不清楚話來,胸口起伏不勻,面紅耳赤道:“大師姐和那個阿辭清清白白,你們怎能如此、如此造謠生事!”
“造謠生事?”方才與那弟子湊在一起議論的另外幾人亦湊至近前,不悅道,“路鳴師弟當真給我們扣了好大一頂帽子!”
甚而有弟子面露譏嘲之色,冷笑道:“怎麼?路鳴師弟這是今兒個方才赢了場比試,當上了個内門弟子,便覺得自己能耐得沒了邊了!”
“你們!”路鳴氣極,拳頭攥得咯咯作響,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這話,是你們從何處聽來的?”
“倒也不怪你孤陋寡聞。”其中一名弟子嗤笑一聲,“你今日比試了一整天,不知道也實屬正常。這話,可是大師姐親口說的!”
“親口……說的……”
路鳴瞬時瞪圓了雙目,滿面皆是不敢置信,仿佛被雷擊中一般,整個人猝然怔在原地。片刻後,他蓦然大吼一聲,抱着腦袋頭也不回地跑遠了。
徒留那幾名弟子目露困惑,面面相觑。
半晌,其中一名弟子率先開口打破沉默:“……路鳴師弟這是怎麼了?”
另幾人同樣搖頭,表示不解。
忽然,有一人揚手一拍腦袋,似乎想起來什麼,驚呼道:“對了!今日,大師姐在押彩的弟子處,給路鳴師弟押了一千注!”
此言一出,衆人皆是一愣。有弟子恍然大悟,脫口而出:“所以,他們……”
話至一半,他卻又搖搖頭:“不對啊,大師姐不是跟阿辭公子才是一對嗎?怎麼又跟路鳴師弟扯上關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