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訪信開口之前，李壹潮接着往下說，她根本沒打算讓他開口說話，“但這就是我們的作風，軍部如此，聯邦如此，所有人都如此。”

“公平和自由，個人永遠被價值，集體埋在最底下。隻有冷漠，冷血，冷傲，聯邦才能不終結在廢土時代。”

李壹潮臉上神情冰冷，緩聲說，“路長官，你一路走上來，早該習慣的，這一點，你不如他們。”

路訪信還想再說些什麼，忽然身前一暗，他擡頭去看，顧上影微笑着站在他身前，李壹潮被她徹底遮擋住身形。

隐隐之間，路訪信有一種錯覺，他似乎被以顧上影為首的包圍圈隔離在外。

而在包圍圈的正中心，卻是那個還未成年的女孩。

耳邊終于沉寂下去，李壹潮卻莫名感到躁亂，這種心悸和危險讓她下意識看向身側，旁邊的座椅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空蕩了，崔逢不見了。

他是被聯邦特意邀請來的。在多個項目研究的資金鍊，都有崔逢留下的痕迹，李壹潮心想，她理應表示關心。

“崔先生他去哪裡了？”

一直保持安靜的宋與歲聞聲回應她，“崔先生在15分鐘前離開了，他留下了一句話，那隻異種蟑螂……”

李壹潮感到不耐煩，剛想追問那隻異種蟑螂到底怎麼了，突然整個督察室響起紅色警報。

顧上影神色一變，迅速走近操作台，下一秒，斐青柃的聲音在人工智能的轉播下傳到在場所有人的耳邊，“那種異種蟑螂不對勁！”

“這不是我們從研究所裡運過來的那隻！”

在顧上影等人反應過來她話裡的意思前，斐青柃緊接着往下說，“在5分鐘前，付酒發現陳醒和柯問言兩人不見蹤影，接應人員到達地點沒有看見他們。”

陳醒和柯問言是祁春茗的隊友，他們在被刑無千狙擊後就應該被接送出選撥賽場外。

接應人員在沒有看見他們時也應該及時通報，而不是等到斐青柃親自宣布這個消息。

除非……

顧上影臉色一變，張開口剛想說些什麼，斐青柃急促的呼吸聲消失在耳邊，頂替上來的是人工智能機械冰冷的電子音——抱歉，對方磁場紊亂，無法連接頻率。

幾乎是條件反射，顧上影指尖摁上了終端右側，那是特制的緊急救援信号，能夠在一瞬間調動長山分隊全體軍兵。

“顧指揮官，記得把屍體運回研究所。”，李壹潮沒有阻止顧上影的動作，“是所有的屍體。”

即将邁出督察室的顧上影腳步一頓，沉聲說，“是。”

沉悶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空氣再次凝結成一潭死水，但總有人不甘心，企圖再次攪動它。

“李所長，我聽說研究所内部已經分成兩個部門了？”，宋與歲輕聲說，自問自答，“一個專注于異種生物，一個一心撲在被污染後的異種體。而第二個，由你負責。”

“新項目，需要很多樣本吧？特别是極具代表性，完全客觀的典型案列。”

李壹潮沉下眉眼，“你作為一個外聘心理醫生，知道的太多對你沒有好處。”

宋與歲聞言點頭，不說話了，集中注意力看着眼前的電子投影，漫不經心地敲擊着指尖，姿态閑适和身旁的李壹潮全然不同，幾乎對立。

處于對立形勢不隻宋與歲和李壹潮兩人，還有此時此刻，蜷縮在角落裡的祁春茗和站在她身前的衛檸。

衛檸垂眼看向祁春茗，眉頭微微皺起，“給你一秒鐘的時間，不然我動手了。”

透過一片血色，祁春茗掙紮着看向衛檸，竭盡全力也看不見她的臉，反倒是被一片銀光應激得向後退。

無視祁春茗的退縮，衛檸面無表情将手中的匕首向前推。

周中玄出聲提醒，“一旦沾上異形蟑螂的粘液，體表組織，器官隻有一種結果——徹底壞死。更何況，你隻是失去了一隻眼球。”

遠處的刑無千和柳張雷沒有說話，隻是沉默地警惕着周圍，那隻異形蟑螂蟲首被他們甩在身後，難保沒有追上來的可能性。

在衛檸和周中玄兩人的注視下，祁春茗松開手，臉上笑得比哭還難看，“你說得對，一隻眼球而已，大不了換個機械義眼。19歲，正是嘗試新鮮事物的年紀。”

屬于金屬的冰冷一路從指尖刺進身體。

噗呲！

灼熱的槍口燎燒上傷口，身體内的血液迅速停止向外流動，祁春茗蒼白着臉，擡起酸軟的手沉默地将被冷汗浸濕的面罩拉高，堪堪擋住空洞的眼眶。

“比賽還沒結束，到反超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