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洗靈後半場王婆出現了,但那時衛檸已經失去神智,任何一個人在她眼裡都是頂着紅色丸子的肉球人。
王婆詭異的行蹤并沒有引起村裡人多大的關注。
天色有些晚了,廚房裡光線昏暗。
衛檸踏入廚房的腳步一頓,廚房裡似乎有一個人。這人縮在地上,悉悉索索地說着一些什麼。衛檸竭力去聽,才能聽清隻言片語。
“保佑啊……保佑啊……”
“我還想活啊……”
“兒子啊……我對不起你啊……沒有辦法才……”
是王婆。
消失了這麼長時間的王婆出現了。
她背對着衛檸在牆角縮成一團。
昏暗之中,雖然衛檸看不清王婆的神情,但可以判斷出她緊緊抱着懷裡的東西不放手。
衛檸指尖一動,忽然發現自己一直以來都忽略了貫穿整個副本的關鍵一點。
白日飛升。
山神……
既然有神,那怎麼又會沒有神像呢?
在這樣一個家家戶戶都信仰神仙的傳統村子裡,應當每家每戶都有會一座神仙的塑像才對。
為了信仰的神能幫祂的信徒實現心願,信徒們會在神像前為他們的神上貢祭品,點燃香燭。
而今天的洗靈儀式上的一切都是對着祠堂的方向進行的。
原諒衛檸是一個無神論者,她很難想到神像這一層。
神像的塑造往往和神本身有一定的聯系,衛檸也許可以從中抓住這山神的小辮子。
衛檸進一步靠近角落裡的王婆,腳步聲刻意地加重到能吸引她注意的音量。
王婆警覺地轉頭,“是誰?!”
衛檸微微一愣,沒再挪動腳步。王婆并沒有發現衛檸,她的厲呵隻是警告,就像是受到刺激的小動物應激地弓起脊背,長牙舞爪地逼退身前的人類。
因為——王婆的眼眶黝黑空洞,她的眼球不見了。
即使聲音沒再出現,王婆仍舊保持警覺,她将懷中的東西抱得更加緊了,恨不得塞進自己的肚子裡。
衛檸的視線落到王婆的肚子上。
衛檸歪了歪頭。
王婆的肚子癟了,她肚子裡的肉球不見了。
去了哪裡?在她懷裡嗎?
可王婆的衣衫并沒有濡濕的痕迹。
反正王婆的眼睛已經不在了,光明與黑暗對她來說并無差别。衛檸将燈打開,幾秒後,衛檸的視力恢複過來。
現在,衛檸知道王婆懷裡的東西究竟是什麼了。
不是那顆肉球,而是衛檸先前忽略的神像。隻是,神像的臉被王婆擋在懷裡,隻能依稀辨認出身形。
往往神話傳說中對于男性和女性的塑造是不同的,男性的神像塑造會偏向威武強大,女性神像的塑造會偏向體現曲線的柔和溫潤。
而在這個山谷裡的小村莊更是體現的淋漓盡緻。
衛檸從王婆懷裡的神像上移開視線,閉了閉眼,她覺得有些辣眼。
衛檸鮮少升起這種無奈,無語,嫌棄參雜交融的複雜情緒。
王婆似乎認為先前的聲音隻是巧合,警惕已經放下不少,她開始動作了。
擁擠閉塞的廚房内,一個身形矮小的女人緩慢地行走着,一隻手向前摸索着,一隻手緊緊抱住懷裡的塑像。
衛檸看着如同蝸牛的王婆,默默地伸出一隻腳。
王婆空洞的眼眶不能為她緩慢的行走提供任何信息,又很可惜沒察覺到衛檸刻意放緩的呼吸聲。
一分鐘後。
砰!
沉悶的一聲響動突兀地出現在平靜的夜晚。
王婆怒氣沖沖地擡頭罵道:“誰?!是誰?!!”
“誰這麼不要臉,欺負一個老人家!沒臉沒皮沒屁股眼子!一輩子都沒有孩子!!!”
王婆惡毒的咒罵沒對衛檸産生任何影響。
她無聲無息地擦過躺在地上指着空氣狂甩口水的王婆,彎腰撿起了滾到一邊的神像。
趴在地上的王婆臉色一變,往自己懷裡摸了摸,五官瞬間扭曲,驚恐慌張地叫喊道:“去哪兒了?!去哪裡了?!”
将神像穩穩拿在手心的衛檸終于窺見這山神的面容,她感到有些意外又有些意料之中。
透過這張臉,衛檸能看見很多人的影子。
一分小花,三分林玥……
還有一分……衛檸摸了摸自己的臉,指尖微微動了動。
拼圖中關鍵的一角終于找到了,隻要安上去,剩下的一切便能順其自然地完美解決。
但在此之前,衛檸漫不經心地想,她要再見一次林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