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動作遲緩虛浮，衛檸輕飄飄地躲了過去。意料之中，男人摔倒在地，撲騰半天，被肚子拖在地上沒能起身，氣憤叫喊，“還不快點扶我起來！想死啊你？！”

嚴格來說，這是衛檸進入副本之後遇上的第二個npc，她不能被npc意識到身份ooc行為。

衛檸順從地過去扶起男人坐在床上，眉頭一動，她知道血腥味是從哪裡來的了。

可是，男人的嘴巴外形完整，單憑牙齒間殘留的血迹，怎麼會吐出這麼濃郁的血腥味呢？

男人究竟吃了什麼？

男人坐穩後，恍惚渾濁的眼睛直直看向衛檸，在衛檸冷淡的目光下，張大嘴巴，打了一個巨大的嗝。衛檸默默屏住呼吸往後退了一步。

等這一個大嗝終于打完了，男人忽然拽起身邊的枕頭狠狠砸向衛檸，嘴裡嘟囔着說些什麼。

衛檸站在原地沒有躲開枕頭。

這點力度砸她，衛檸沒有多大感覺，她更加在意男人說了什麼。衛檸試探着走近一步，聽得更清楚了些。

“臭婊子，跟條死魚一樣，去死去死去死！死啊啊啊啊！”

男人越說越激動，猛地擡起頭注意到衛檸，起身推了她一把，大聲喊道：“臭婊子，你說話啊！你快說話啊啊啊！你怎麼不說話？！”

衛檸微皺眉，男人嘴裡的血腥味更重了。

可男人并沒有察覺到自身氣味的異樣，自顧自地叫喊着要衛檸開口說話，神情激烈扭曲，甚至突然跪倒在地，“求你了，求求你了！你快說話啊啊啊！快啊啊啊啊啊！！！”

衛檸看着陷入癫狂的男人，試探開口，“你……你沒事吧？”

明明衛檸順應了男人的要求，按衛檸猜測分析，他應該感到欣喜，起碼情緒能夠平穩下來。

出乎意料的是，男人像是見到了什麼恐怖的事，驚慌地連連後退，“啊啊啊啊啊啊啊，會說話了！會說話了！”

衛檸：……她不應該說話嗎？

男人掙紮着起身往門口跑去，“啊啊啊啊啊，啞巴會說話了！”

衛檸身形一僵，她是個啞巴嗎？她是個啞巴！

不能讓男人跑出去！

衛檸上前一把鎖住了男人的脖子，手臂肌肉瞬間發力，将男人的咽喉和聲帶完全卡死，同時雙腿禁锢住男人瘋狂掙紮的身體。

幾秒過去後，男人陷入了昏迷。

裸絞，衛檸在軍隊對抗訓練中學到的第一招。感謝她的隊長，不然這一招衛檸不會用得爐火純青。

男人撲通倒下了，衛檸将他的身體拖到床上。衛檸微微喘氣看着床上的男人，她感到奇怪，男人的體重明顯超出目測結果數倍，這麼一小段距離，對于衛檸來說竟然有些艱難。

這個男人很不對勁，無論是精神狀态，還是身體狀态，都很詭異。

他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像是為了向衛檸傾述痛苦的一切，男人突然在床上直起身，瞪大眼睛，張大嘴巴，開始打嗝。

衛檸屏住呼吸後退兩步，看向男人。在衛檸驚訝的目光下，男人本就肥大臃腫的肚子開始肉眼可見的變大，肚子頂開衣服，露出被撐得光滑的皮膚。

肚子不再變大後，男人開始幹嘔，口中分泌的口水一滴滴濡濕床單，終于，男人痛苦不已的幹嘔停止了，他倒在了床上，失去了呼吸。

衛檸低頭看向男人吐出來的東西，眉頭微皺，這東西她很熟悉，前不久剛見過。

這細密粘連着男人嘴裡的涎水的渾圓肉球，乖巧匍匐在床上呼吸，呼吸孔一張一合，卷起空氣研磨起血紅的水沫。

粉嫩的肉芽微微蠕動，不時拍打一旁男人筋肉扭曲的臉。

這簡直是“火把”怪物的縮小版，隻是少了那細長的黑色軀幹。

與小肉球細小的體型相應的是微乎其微的攻擊性，對衛檸不構成威脅，衛檸決定剖開它。

小肉球和支線任務裡的“火把”怪物一定具有某種聯系，甚至是同一個東西，它們與5%的副本探索度息息相關。

衛檸要知道這紅色肉球究竟是什麼東西。

隻是，衛檸手邊沒有工具，不能切開它，那麼，碾碎可以嗎？

衛檸的視線落在床上死去的男人，他的體型，體重超出小肉球數倍，在壓力的作用下，一定可以碾碎這個看起來汁水充沛的小肉球。

衛檸一邊想着，一邊将手搭在男人身上，手臂肌肉開始發力。

“你在做什麼？”

一道聲音突然出現在寂靜的房間内。

衛檸動作一停。

衛檸轉身回看，是一個女人。一個年邁的女人，佝偻着蒼老的身體，半隐在門外，渾濁的眼珠陰狠地審視着衛檸。

衛檸歪了歪頭，沒有說話，她是一個啞巴，不會說話。

“我兒子怎麼了？”，女人的聲音變得尖銳，身形靈敏地跑過來，一把撥開了站在床前的衛檸。

衛檸站穩後看向癱軟在床前嚎啕大哭的女人。

“我的兒子啊啊啊！你怎麼就這麼沒了？！你怎麼舍得抛下我啊啊啊！”

女人哭喊地愈發悲切，聲音愈發洪亮，一聲連着一聲，一聲帶起一陣。

“王婆，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咋了，咋了？！老王這是咋了？！”

“王婆，老王不行了？！”

一群男人突然出現，一窩蜂擠進房間内，圍在衛檸和王婆身前。

像是戲台終于有了觀衆，王婆精神一振，整個人從地上彈起，惡狠狠指着衛檸，“都是這個沒用的女人，都是因為她，我兒子才會沒的！都是因為她！”

似乎是對衛檸冷淡的反應不滿意，王婆上前一把推倒衛檸騎在她身上，尖聲喊着，“你這個沒用的女人，快給我兒子償命！給我兒子償命！”

一巴掌即将甩上衛檸的臉時，王婆被一個男人拉了起來。

男人說：“王婆，先别着急，先讓我們去看看你兒子，老王的事要緊。”

他身旁的另一個男人跟着說：“王婆，别激動，别激動。這應該不關小莉的事，她一個啞巴能頂什麼事啊？聽張哥的，先看看老王，看看老王。”

見王婆不再激烈辱罵衛檸後，張哥松開了拽着王婆的手，上前和其他男人一起查看床上的老王。王婆狠狠瞪了一眼地上的衛檸後，哭喊着跟上張哥。

衛檸在地上換了個姿勢躺着，面向床和人群。

王婆的哭泣聲和男人們的低聲讨論一起嗡嗡作響，衛檸一個字也沒聽清，但仍舊沉默注視着眼前冗雜的一切。

好半天，男人們的讨論有了結果。

張哥轉身面向王婆，沉着臉問：“王婆，東西呢？”

迎向張哥陰沉的目光，王婆不由後退，蠕動着嘴唇回答，“東西？什麼東西？我沒看到有東西啊。我一進來就隻看到我兒子死了！”

有人指向躺在地上的衛檸，出聲說：“會不會是這個啞巴搞的鬼？畢竟王婆進來之前，這裡隻有她和老王兩個人。”

衛檸看着張哥上前拽緊她的衣領，将她從地上提起來，問，“老王回來後，你有沒有看到什麼東西？”

東西？是指男人吐出來的肉球嗎？

衛檸斜眼望向床，指尖微動，床上隻有老王的屍體和一片狼藉的床單。肉球不見了，去哪了？

衛檸移開眼，對上躲在床腳直視着她的王婆。

舞台上的聚光燈不再聚焦在身上，僞裝被短暫卸下，王婆臉上激昂的肌肉放松下來，看到衛檸後，對她緩慢地眨了下眼睛。

不，應該是對着猩紅之眼，也就是小莉眨了眼睛。

王婆在暗示着什麼？或者說是警告？

不管什麼，小莉是知情的，衛檸應該做出正确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