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疏登時眼前一亮:“哥!“
真巧!他才出來走了兩步就找着了!
闵疏喜出望外,然而他剩下的話還沒來得及出口,就被猛地扣住了肩膀:
”你出來幹什麼?!“
男人飽含怒氣的聲音在他耳邊炸響。闵疏登時被吼懵了,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臉色有點發白的魏長川。
魏長川顯然氣得不輕,額頭上隐隐繃出青筋,冷峻的眉目盯緊了他,扣在他肩膀上的手如鐵鉗一般:
“不是叫你别出來嗎?“
闵疏看着男人的眼睛,無措道:“我、我看你這麼久都沒回來……害怕你出事。” 他說着動了動手臂,可憐兮兮地道:“哥、哥你抓得我好痛啊——”
青年的聲音有點委屈,魏長川一愣,接着閃電般地松開了手。
闵疏落到地面上,下意識地揉了揉肩膀,小心地擡起眼,見魏長川面色陰沉的站在哪兒,不禁縮了縮脖子,不敢說話了。
風雪在二人身邊呼嘯而過,闵疏在雪地裡站着,不禁打了個冷顫。
這時,魏長川忽然動了起來。他走近幾步,長臂一攬,直接将闵疏跟夾着個文件夾似得摟着腰挾住。
闵疏身子一輕,還沒反應過來,雙腳就離開了地面。
他下意識地用手抓住男人的手臂:“哥、哥?” 他試圖以這個别扭的姿勢轉頭去看魏長川的臉:“哥……我自己可以走——”
然而魏長川根本沒理會他的,他健步如飛,視風雪為無物,挾着闵疏幾步就走到了洞口。
一進入山洞,外頭的風聲立即低了下來,鲸油燈暖黃的光芒灑出來,照亮了地面上層疊的柔軟皮毛和四處散落的零食。爐子上的小鍋裡的水還留有熱意,蒸騰出些許水汽,鍋邊的堆疊的皮草很明顯得下陷了一塊兒,像是個小小的窩,幾乎能讓人想象出闵疏坐在裡面捧着漫畫看的樣子。
魏長川站在熱可可香甜的氣息中,胸膛起伏了幾下,帶着霜雪的眉梢逐漸放緩了幅度。
下一瞬,闵疏感到自己被放了下來。他剛站穩,一隻略帶涼意的手就伸了過來,先是摸了摸他的臉,然後碰了碰頸側,最後抓住他的手,攏着五指捏住。
闵疏不明所以地伸着雙手,擡頭看向男人。便見魏長川低着頭,凝着霜雪的眼睫全白,帶着别樣的美感。
“出來了多久?“
闵疏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被握住的雙手,咽了口唾沫,覺得自己的聲音有點發緊:“……才剛出去了一小會兒。”
魏長川感受着手裡五指上的溫度,神情緩了緩,遂看了眼闵疏,這才放下手。
闵疏’嗖’得一下收回手,捏了捏自己的褲腿,不敢和男人對視:“我真的沒事,才走了沒多久就遇見你了。”
随後有些慌張地轉過頭,去用氣罐點燃爐子:“哥你在外頭走了那麼久,冷着了吧?我先給你弄點兒熱的喝——”
他剛拿起氣罐,就被魏長川接了過去。闵疏一愣,回過頭,便見男人熟練地點火,将鍋架在了火上,又到外面去捧出幹淨的清雪放進鍋裡。
在煮雪的同時,闵疏找不到事幹,隻得坐到了皮毛上,幹巴巴地看着魏長川。
這一看,他才發現魏長川的披風上已經落滿了積雪,闵疏想起來,剛才男人的眉毛和眼睫上都是霜,臉上也沒有血色,原本燙地驚人的手心也是涼涼的,應該是在風雪裡走了很久。
“哥,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啊?”
闵疏忍不住問:“我還以為你出什麼事了呢。”
聞言,魏長川動作一頓,回頭看向闵疏。
青年團坐在柔軟的皮毛中,腿上蓋着條雪白的毛毯,尖尖的下巴縮在領子裡,一雙細長的丹鳳看着他,目光溫潤而清亮,帶着未遭到末世洗禮過的天真。
魏長川默然。
他低下頭,自披風下拿出一隻試管,細長透明的玻璃管中裝着兩塊冰,在肉眼不可見的結構之中,蘊含着自遠古就被封凍在冰層最深處的病毒。
“啊。” 闵疏看見試管,驚喜道:“哥,你拿到樣本了?”
魏長川沒有回答他,實際上,在他下到冰川最深處,按照基地科學家給出的指示找到正确的冰層收集好樣本之前,一切都很順利。天空中沒有雲,巨大的冰塊在逐漸籠罩天地的粉色霞光中泛着深邃而幽秘的藍色,景色稱得上一句壯麗。
然而就在他收集好樣本,開始回程之時,天氣忽然驟變,風暴在不到半個小時間就席卷了整座冰川,能見度下降到不足一米。
然而就算這般,魏長川也不覺得有什麼。他的基因變異攜帶對地磁感應的增幅,不需要任何儀器或者參照物引導就能找到正确的方向。
然而在這場風暴中,他竟然迷路了。
就跟上次獨自接近冰川一樣,魏長川被困在了風暴裡。四周都是灰白的雪霧,他在其中逐漸失去了方向感,随即開始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體溫跟着開始下降,魏長川對這一切沒有科學的解釋,真要說,隻能用俗語中的「鬼打牆」來形容。
他不知在風雪中走了多久,好像無論怎麼走都走不出風暴的包圍,像是身處一個無限的空間裡走着,又像是在原地踏步哪裡都沒有去。
若是換個心智不夠堅定的人,遇到這種情況可能早就崩潰了。就算是免疫者,長期暴露在這樣的溫度下也會迅速失去體溫。
但是魏長川沒有停下腳步,在暴風雪中漫無方向地走了很久很久,然後在某一個瞬間,他忽然聽到了一個聲音。
那是闵疏在叫着他的名字。
下一瞬,就像變魔法一樣,魏長川忽然就在一片灰白中準确地看到了一個清瘦的人影,正提着燈自遠處朝他靠近。
他一把抓住了闵疏,在看見青年白皙的面頰時,一切驟然回歸正常。魏長川看都不用看就找到了方向,他拎着青年,走了不到五十米就回到了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