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問題?”
闵疏得償所願,立即很不解地問:“你為什麼非要在天氣這麼壞的時候去冰川?到底有什麼事這麼急?”
這點他實在想不明白,魏長川不像是笨人,以這個風暴的劇烈程度,是個人應該都知道現在外出會很危險。他想不通為什麼魏長川為什麼不能等到天氣好轉再去。唯一可能的解釋就是這件事非常緊急,讓他等不到天氣轉好。
魏長川走之前什麼東西都沒留下,而且是趁着他還沒醒來的時候就離開了。後來闵疏細細回憶過,發現魏長川确實從一開始就像是不打算久留,除了最開始的盤問之外,男人隻是和他生活在一起,并沒有要了解他的意思。同時魏長川也幾乎從不說起自己的事情,他為什麼來到這座島上?為什麼要去冰川?離開了他又要去哪?闵疏對這一切一無所知。
闵疏多多少少也感覺到了這些,所以即便他注意到了魏長川身上的種種不尋常之處,也沒有主動問過。但是不問,不代表他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也不是他不好奇。
“還有,我一開始就想問了。” 闵疏看了看魏長川,目光停留在對方透過制服能隐隐看出的肩膀線條上:“你為什麼不怕冷?這種天氣,穿這麼點兒就能在外面走——”
最初魏長川忽然出現時,就隻穿了一身單薄的制服。如果說當時他從最近的港口來隻有幾公裡的路程,還不算太遠的話,這次去冰川可就遠得多了。他四處看過,魏長川離開的時候沒有攜帶任何食物,而此時外面除了冰雪什麼都沒有,方圓幾公裡内也沒有人,他不可能在途中得到補給。
也就是說,魏長川在沒有任何食物的情況下,穿着那身單薄的軍裝制服在零下四十幾度的暴風雪中生存了三天三夜。他甚至走到了冰川,魏長川的野外生存能力簡直比紐因特族最傑出的獵人還要厲害。
闵疏很确信,這不是普通人能夠做到的事。甚至,聽起來都不像是人類能做到的事。
闵疏皺着眉,擡眼看向魏長川,所有的疑惑最終化為一句話:
“哥,你到底是什麼人?”
屋外風雪呼嘯,如同嗚咽一般的聲音隐約透過窗戶傳進屋内。魏長川坐在餐桌旁,一隻手放在桌面上,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不得不說,氣氛有那麼一點小詭異。
闵疏與他沉黑的眼眸對視,驟然打了個一個冷顫,背脊忽然竄上一股寒意。
暴風雪,困在孤島上的兩個人,逐漸嚴肅的對話。
他腦中瞬間出現了不下十部驚悚懸疑片的片段,看着對面體格強壯、穿着一身黑的魏長川,自己把自己吓了一大跳。闵疏縮了縮脖子,把自己往椅子裡縮了縮,看着魏長川的目光帶上幾分謹慎,小聲道:
“哥……” 闵疏的聲音都有點發抖,緊張地咽了口唾沫:“你、你應該不會傷害我吧?”
聞言,魏長川一怔,像是有些意外。随後挑起濃黑的眉峰,扯了扯嘴角:
“你亂想什麼呢?”
他的表情有點訝意的無奈,看着闵疏的樣子像是搞不懂他的小腦瓜裡在想些什麼。
闵疏一聽,瞬間長疏了一口氣,而後有些臉紅,’嘿嘿’笑了兩聲,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
“也是,我這麼脆皮,随便打一拳我嘎嘣一下就碎了,不用這麼大費周章。”
闵疏很快把自己哄好了,魏長川如果想對他不利,之前有無數個機會可以對他動手,大可不必等到現在。
确認自己是安全的之後,闵疏就覺得自己又行了,立即接着問道:
“那你怎麼會這麼厲害啊?你到底是什麼地方來的?要去冰川幹什麼?”
到了這個地步,闵疏意識到了魏長川的不同之處。之前他沒放在心上的一些細節也再次浮上了心頭:
“之前哥你說是坐潛艇來的,是認真的吧?” 闵疏微微蹙起眉:“為什麼會坐潛艇來?是因為島上的港口和機場都關了嗎?大使館為什麼會停止運營?你蓋在我護照上面的那個印章到底是什麼意思?”
闵疏雖然比較佛,但并不愚蠢。在島上困了這麼久,他本就隐隐感覺到了些許不對,而随着魏長川的到來和他身上的種種怪異之處進一步加重了他的懷疑。
闵疏蹙着眉,認真地看向魏長川:“哥,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魏長川坐在他對面,随着闵疏的一個又一個問題,姿态已經不如剛開始一般輕松。
他的濃眉壓在深邃的眼眶上,臉上沒什麼表情,右手有一搭沒一搭地在桌面上敲擊着,并沒有立即回答闵疏,而是凝視了他片刻,随後斂下眼:
“别問了。” 他道:“我不會告訴你。”
闵疏為男人不留情面的拒絕而皺起了眉:“為什麼?”
魏長川擡起眼,極近的眉眼間距天生給人以壓迫感,斷然道:“因為不知道對你來說更好。”
男人态度很專斷,語氣不容拒絕。命令人的架勢很自然,似乎是已經習以為常了。
闵疏聽了,蹙了蹙眉,面無表情地’哦’了一聲,看着魏長川道:
“那明天吃水煮冰塊吧。”
他道:
“今天吃的太油膩了,吃點清淡的比較好。”
魏長川:……
所謂吃人嘴短,拿人手軟。魏長川眉尾一跳,氣勢上登時短了半截。
闵疏看着他,神情淡淡:“哦,我好像剛剛才救了你的命來着。”
魏長川:…………
闵疏抿了抿唇,垂着眼,似乎是有點傷心的:“吃我的住我的,連這一點問題都不能回答我嗎?”
魏長川神情微變,自椅子上坐起來了些,不着痕迹地調整了一下姿勢,輕咳了一聲。
“……你真想知道?“
見他讓步,闵疏一下子擡起了眼,點了點頭:“哥,你就告訴我吧。”
他認真地看着魏長川:“你也看到了,島上的天氣這麼差,而且這兒隻有我們兩個人。至少在這兒,你需要我的幫助,我總不能什麼都不知道吧?”
聞言,魏長川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接着斂下眼,從大衣前襟的口袋中拿出了什麼,放在了餐桌上。
闵疏看過去,發現那是支錄音筆。
魏長川按下端頭的按鈕,之後兩手交叉着放在了桌面上,遂看向了闵疏:
“遠東基地編号070001,向幸存者進行情況解釋,幸存者有權保留問詢、質疑、轉述,要求實體拷貝等權利,若認定傳達信息與事實不符,可自行向人類存續委員會進行上訴,一切由情況解釋造成的後果由幸存者自行承擔。”
魏長川的聲音冷靜而低沉,說完這段話後,他又按了一下錄音筆上的按鈕,闵疏看到上面的光由紅色轉為閃動的綠色。
做完這個,動作,魏長川向後靠了靠,擺出了個略微放松些的姿勢:“簡單來說,”
他看向闵疏,直截了當地道:
“世界已經滅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