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長川看着闵疏,許久沒說話,看着面前青年清澈中帶着些許渴求的眼睛,緩緩眯起了眼睛。
他的眉眼本來就很深邃,這麼一眯眼,眉頭微蹙,眉眼間距更近。
威脅之意溢于言表。
闵疏心尖一寒,立即将護照收了起來:
“我會好好保管的。” 闵疏整個人都乖了,還擡起頭讨好地朝魏長川笑了笑,順嘴道:“謝謝哥。”
因為孤兒院沒錢給他矯正牙齒,闵疏有幾顆牙不太整齊,笑起來的時候一顆尖尖的犬齒抵住下唇,喜歡的人會覺得他笑起來很甜。
魏長川的神情逐漸緩和,看着青年小跑出去将護照放好,又小跑回來,搓了搓手,又用那種眼巴巴的眼神看着他。
“哥——” 闵疏說:“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魏長川垂下眼:“說。”
闵疏問:“現在是幾幾年啊?”
話問出口,魏長川還沒說什麼,闵疏就先不好意思起來,總覺得自己像個山頂洞人一樣,解釋道:
“你别介意,這兒是偏了點,沒網,連電視信号都沒有。我前幾年都是靠挂曆算日子的。最近小鎮的人都走了,商店都關門了,也買不到新的挂曆,我就懶得算了……”
魏長川看着他,眸中說不出是什麼神色,半晌後說出了一個年份。
聞言,闵疏一愣,迅速地計算了一下,接着感歎道:“那我都27歲了。”
還好還好,還沒到30歲。闵疏先是松了一口氣,接着想,他應該是畢不了業了。過了這麼久,學校說不定早就把他的學籍注銷了。
這麼想着,闵疏就有點肉疼。他是個孤兒,倒是沒什麼太深的牽絆。但這個大學好歹是他寒窗苦讀一分一分考出來的,努力了這麼久沒得到成果還是有點可惜,于他仍不住問:
“哥,等你回國的時候,能把我也帶走嗎?島上的港口封閉好多年了,飛機也不讓飛。” 闵疏用希翼的眼神看着魏長川:“我大學還沒畢業呢。”
闵疏覺得自己已經快在島上呆瘋了,閑得都能跟海豹交朋友了,别說是潛艇,現在就算是讓他遊回去他也能遊。
魏長川沒有立即回答他,而是沉默地凝視了他片刻,闵疏本來以為他要說什麼,然而過了一會兒,男人隻是扭過了頭:“看情況。”
闵疏一聽,心裡便有些失落,小小地‘哦’了一聲,知道男人這麼說肯定就是婉拒了。
闵疏有點小失望,但同時也知道人家隻是個素味平生的陌生人,也沒有義務非要幫他。況且他還是個簽證過期滞留在這兒的非法移民,太麻煩人家了。闵疏迅速調整好了心情,擡頭道:
“對不起啊。” 他道:“是我太着急了,向你提這麼過分的要求,你别放在心上,我就是在這破地方待太久了。”
聞言,魏長川扭過頭來看他。
青年的目光很純粹,是真誠地再跟他道歉。
魏長川看見過很多眼神,痛苦,悲傷的,貪婪的,孤注一擲,但望向他的目光卻帶着深深的期翼和渴求。所有人都像絕症患者一般希望他能夠拯救他們,若是不能,那些眼神會很快變得絕望,接着便是癫狂的咒罵——
末世無情地撕裂了人類文明,一切禮義廉恥不複存在。
這已經是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内,有人用對待普通人的态度跟他說話了。
然而潛移默化中,魏長川已經習慣了扮演一個拯救者的角色,所以聽見闵疏跟他道歉時,他很不舒服。
闵疏沒有注意到男人蹙起的眉頭,他已經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他看了眼窗外的風雪,回過頭對男人道:“這雪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你就安心在這兒住着,等雪停了再走吧。”
剛剛在想要提出付錢在這裡借宿的魏長川沉默了。
“……謝謝。” 魏長川道:“我會付錢的。”
說罷,他低下頭伸手朝褲兜摸去,然而卻隻摸到了薄薄的一層面料。
魏長川動作一頓。
在末世,貨币已經不像正常時期那般流通。且他這個級别生活所需的各種用品都由基地直接提供,所以也不太需要錢。
遇到海底暗流,潛艇上浮提前,匆忙之下他沒帶上錢包。
魏長川:……
另一邊,闵疏看出了他的窘迫,立即道:“你不用給我錢,反正這兒也沒人,我正愁沒人陪呢。”
魏長川頓了片刻,才放下了手,轉頭看向闵疏。闵疏看着他的臉,心裡還小小地補充了一句,有這麼一個大帥哥,就這麼擺在面前天天看着也是養眼的。
他’嘿嘿’笑了一聲,對魏長川道:“哥,你的衣服上都是雪,換下來我給你洗了吧。”
這沒出息的樣子,要是被他的室友看見了一定會罵他是個顔狗。
魏長川卻沒動,而是看了看四周,向他發問:“這裡有洗衣機?”
闵疏答道:“有的。”
魏長川回過頭:“在哪?”
闵疏一愣,接着道:“……在地下室,不過——”
他話還沒說完,魏長川就已經轉過了身——很奇怪,他明明是第一次來,卻似乎知道這座房子的構造,精準地找到了通往地下室的樓梯,将地闆上的暗門拉開。
“等等!” 闵疏趕忙跟上去:“下面沒有暖氣——”
地下室不通暖氣,冷的跟冰窖沒有兩樣,所以每次闵疏要下去洗衣服的時候都會穿得厚厚的。
魏長川拉開暗門,感到一陣冷氣襲來,他動作頓了頓,頭也不回地道:“别下來。”
接着他便走了下去。聽了他的話,闵疏便呆在了原地,好奇地往樓梯口低下看。
他沒聽到洗衣機的聲音。他家的洗衣機型号很老,一旦開啟就會有轟隆轟隆的響聲,可以一直傳到一樓。
糟了,他可能不會用吧?
闵疏有些擔憂地往樓梯口下看。
下一刻,他便見魏長川自地下室走了上來。
闵疏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目光落在魏長川的——身體上。
魏長川把衣服都脫了,上半身隻穿了一件白色背心,單薄的布料上沾了汗水,變得微微透明,完全粘在了男人的軀體上。
那是一具健美的,展露着純粹男性美的肉*體。
跟闵疏印象中女孩子們喜歡的那種「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薄肌帥哥不同,魏長川的肌肉非常明顯。他剛才穿着軍裝就已經顯得很高大了,脫了衣服的體型竟然顯得更大,且極具壓迫感。
一股冷風自地下室吹來,闵疏打了個冷顫,一下子清醒了過來,趕緊給魏長川讓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