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校沒和你一起?”收到佐伊求援信号的那刻,拉雪奎爾就有種大事不妙的預感,而當他成功接應到孤身一人的佐伊時,這種預感終于成為現實。
勉強從駕駛艙中爬出的佐伊幾乎墜落至地面,幸而被拉雪奎爾接住,否則他很可能成為史上第一個摔死的機甲駕駛員,正常情況下18個小時的行程被他硬生生壓縮至4個小時,面色慘白的雄蟲氣若遊絲道:“我們被盯上了,阿缇琉絲留下殿後,我帶着所有的能源石來找你們。不用管我,快去找他,盯上我們的人很強,他一個人太危險了。”
拉雪奎爾下意識看向夏蓋,但是哪裡還能看得到後者的影子,他在接過佐伊遞來的能源石瞬間便動身往阿缇琉絲的定位趕去。
“不要管我,去跟上夏蓋。”精疲力盡、滿頭大汗的佐伊靠在石頭上,哆哆嗦嗦地掏出能量棒往嘴裡塞,“我死不了,拜托一定要找到阿缇琉絲。”
轉眼又至夜晚,高速行軍5個小時後,阿缇琉絲已經短暫脫離漆黑機甲的追擊,他選擇解除機甲狀态,隐匿在一片幽深狹長的峽谷中。雖然保持機甲狀态奔襲對他而言不算負擔,但是這裡已經接近其他隊伍的領域,如果吸引來其他強大的對手,對他來說并非好事。
背靠着嶙峋石堆,阿缇琉絲現在才來得及查看其他隊員的定位,在看到佐伊已經成功和夏蓋彙合,他的心稍微放下來了,他随即給夏蓋發去訊息,命令對方必須和拉雪奎爾保持行動一緻。
這是一場團隊競技,強大如夏蓋,孤身穿梭在核心地帶也不能保證萬無一失,必須做好最壞的準備,在任何時候保持警惕。阿缇琉絲默默複盤着白日的戰鬥,他的第一波襲擊如果落在漆黑機甲上,那麼未嘗不可一戰,可惜對方還有一名實力不錯的隊友,在失去機甲後能夠反應過來,瞬間進入蟲态。
在他凝神細想時,一股強烈的危險感突然湧上心頭,阿缇琉絲還未來得及進入駕駛艙就已經被不知何時出現的漆黑機甲鎖定。
猝然之間,阿缇琉絲的翅翼已經悄然從鞘骨飛出,澄澈璀璨的金色翅翼精美複雜,輕如薄紗,無聲地輕微抖動,無形無體的精神觸絲在片刻間布滿天地,如果能用肉眼看到,一定是極為震撼的一幕。
就在阿缇琉絲已然做好戰鬥準備時,眼前的漆黑機甲卻仿佛愣住,在原地凝滞不動。
就在他驚疑不定時,巋然聳立的機甲竟選擇轉身後退,放棄看上去唾手可得的獵物。
“列昂!”阿缇琉絲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喊出這個名字,然後眼看着急速後退的機甲宛如被施了咒語般再次定在原地。
無語到極緻有些想笑的阿缇琉絲不得不感歎一句命運無常,難怪這支隊伍的實力如此強勁,難怪他怎麼也甩不開這座機甲,原來是熟人。
随着駕駛艙打開,列昂無奈的面容緩緩浮現,他迎着雄蟲軍官驚喜的目光躍下機甲,沉默了片刻後說:“我也沒想到是你。”
如果知道是阿缇琉絲,他會放棄這枚能源石。
一開始,他隻是按照既定方向照常一路收割過去,結果其中某支隊伍極強的反偵察能力引起了他的興趣,對方在他和康納的包圍中全身而退更是激起了他的好勝心,所以他花費數小時之久隻為了區區一面隊旗。結果這支隊伍的隊長偏偏是阿缇琉絲。
早已下定決心遠離眼前的雄蟲,但在被呼喚名字的那刻,雙腳卻像原地生根,無論如何也無法邁動。
碎銀般的月光落在這片峽谷中,情愫暗生的蟲族們席地而坐,無聲看着面前清澈的溪水。
“上次見面還是我去法夫尼爾之前。”阿缇琉絲感歎道,“軍部休假太少了。”
“……很多年來都是這樣。”列昂看似認真回應,視線卻忍不住看向阿缇琉斯忘記收攏回去的翅翼。
縱然隻有一眼,卻仍舊被始終暗中關注着他的阿缇琉絲敏銳察覺。
“要摸摸看嗎?”擁有着冰雪般美貌的雄蟲輕笑着問他,眸中盈盈光亮仿佛盛着兩個小月亮,是撒旦的低語引誘。
雄蟲的翅翼,可以輕易觸碰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可是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就連朱庇特也不忍拒絕眼前豔若桃李的雄蟲。
微涼、細膩、仿佛心髒外圍一圈極薄的血肉筋膜,輕觸翅翼就猶如握住雄蟲的心髒。
所以列昂是如此的小心翼翼,動作輕柔到——
輕柔到此時的列昂和阿缇琉絲都想不到,他會在數年後親手撕裂這美麗脆弱的心髒。
在列昂忍不住向翅翼根部摸去時,黃澄澄的翅翼被阿缇琉絲倏忽間收進鞘骨,面頰微紅的青年強裝鎮定:“那裡不可以。”
手中之物刹那消失,列昂忍不住轉頭看向阿缇琉絲,卻猛地滞住。
眼前是一張放大的純淨面容,雙目緊閉,如羽扇般濃密的睫毛輕輕顫抖着,昭示着主人起伏的心境,從嘴唇上傳來無比柔軟的觸感,令他想到幼年難得吃到的棉花糖,輕柔得仿佛下一秒就會消失。
他沒有推開我,可是紳士是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