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嘶”因為動作太大扯到了傷處,謝绫倏地直起的身子又彎了下去,“姐姐莫急,慢慢聽我說…”等衛玉安将自己的打算和盤托出,謝绫的眉頭才漸漸舒展,低頭思忖了一會兒,緩緩開口,
“可是阿妧,你若真的要做這些才真是把自己牢牢困住了,如果…如果不能成功,可真的無法挽回了。”
“我想了一夜,是真的想好了。”
“既如此,我和你一起。沐朔哥哥本就看他不順眼了,想來他們安國侯府這些年來也暗地裡收集了不少這人的罪證。到時候,我們裡應外合,一起出手,勝算更大。”
“好。母親那裡我自會勸說,隻是哥那裡,我…沒有把握。還希望姐姐跟他說清原委。”
“…你放心吧,哥哥那裡,我知道怎麼勸解。”兩人一拍即合。
近幾日,不知是孫大夫的藥見效頗快還是想到要做的事情心中暗暗使勁兒,衛玉安覺得身子比前段時間輕快多了。
......
這日一早,用溫水洗了臉,又換上厚厚的衣衫,衛玉安扭頭吩咐道,“柳黛,我想吃湯面,要一碗熱熱的,再多放些香油。”
“好好,我這就去!”難得遇到衛玉安食欲大開的樣子,柳黛一溜煙兒就跑了出去,不多時便端着一碗香噴噴的湯面過來。“表小姐,快趁熱吃吧”左手拿着湯匙,右手用着筷子,衛玉安一口面一口湯地吃着,不多時一碗就見了底。轉過頭對着鏡子一看,自己蒼白的臉上終于有了兩分活人氣色,兩頰上有了兩團淡淡的紅暈。
“恕柳黛多嘴,您這樣好多了。不管遇上什麼事情,都不能跟自己的身子過不去不是。我娘親常說,隻要人還在,還是健康平安地活着的,就沒什麼過不去的。” 對着鏡中的柳黛點了點頭,“你娘親說得很對,從前是我自己太倔了,做不了什麼,卻一味想得太多。連自己身體的變化都沒察覺出來,實在是不應該。從今往後,我要多多照顧好自己。”
“可太對了!表小姐可要再用些糕點?”
“我已吃飽了,你先幫我梳妝吧,再幫我包些栗子糕,我想去看看夫人。”
等一番打扮下來,衛玉安又恢複了八分剛進謝府時的仙姿佚貌。“表小姐真真是個美人兒,像我這樣的女子瞧着也十分心動呢。”紫檀木的梳子一下一下地在她如瀑的黑發上梳着,看着鏡中的自己氣色好了不少,不至于讓謝夫人擔心。
柳黛,你這幾日照顧我也累了,留在院中休息吧。我去同夫人說會兒話就回來。”提了食盒一路走過來,漸暖的風輕輕拂過她的眉眼,心中十分清明。
“…阿妧,你當真想好了?若是心裡顧慮這謝府諸人,大可不必。我本就活不了幾天了,你父親哥哥他們都有官職傍身,就算那李握瑾再霸道,也不能對朝廷官員如何。绫兒是安國侯府未過門的二少夫人,韓家自會護着她。隻有你…”枯瘦的一隻手顫顫巍巍碰到她的臉,又慢慢落下,“…隻有你,沒有什麼堅實的依靠和庇護。但你相信,娘親還是有法子護你最後一程的。”
看着面色暗黃,聲音沙啞的衛杉夏,衛玉安抓住她垂落的手,緊緊握着,“…娘,我想好了。本就是我與他之間的事情,自然要我親手了結。娘的法子就留做我的護身符吧,若我哪日運氣不好,真的要…不行了,娘再拿出來救我。”
“好好”久違地聽到女兒對自己的呼喚,衛杉夏滾出兩顆濁淚,從枕頭下拿出一個紅木盒子,“這些是娘親的嫁妝,裡頭都是些鋪子和地契,娘親都留給你。不管你以後想做什麼,要去哪裡,這些都能讓你後半輩子衣食無憂,不用再看别人的臉色過活。”
“不…不要…”衛玉安搖頭拒絕,
“乖乖,你收下,娘親才能安心。就最後一次聽娘親的話吧,好不好?”還搖着頭的衛玉安懷裡已經被不容拒絕的塞進了這個盒子。
回到房間,将紅木盒子放在木箱中時,她又看到了那把依舊靜靜躺在那裡的琵琶,一切如舊,隻是琴頭處的的螺钿已經沒了。想來那處就是藏着藥粉的地方,“表小姐還拿着它做什麼,看着就讓人生氣。當初小姐本想丢掉它,但又念着是您的東西,怎麼處置還得您做主,因此才留下的。現在我拿去丢了吧,要不一把火燒了,幹幹淨淨。”
“不,我得留着它。”她的指尖在沒了螺钿的那處一下又一下地摩挲,沒了裝飾的地方顔色比其他地方更深一些,還留着鑲嵌的痕迹,斑駁而醜陋。“這是琵琶的疤痕,也是我的疤痕。心裡的疤痕他看不見,也容易忘。我得留着這琵琶,讓他日日看着,想着是如何害我傷我的。”
......
人是舊人,可光陰每一刻都是新的。院中那棵梨樹已若隐若現地能看出些綠色,春天要來了,婚期也要到了。
看着舊物,舊人已至。“表小姐,九王爺在前廳等着了,說要見你。”